马瘦毛长声声慢

              马瘦毛长声声慢

    学生时代，就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少年，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哪怕是后来换了几任班主任。

    初二暑假就听说初三要换班主任，还有班级学生要调整。我和最要好的同学嘀咕着，换班主任，没事，不要换班级就好。

    开学了，果然班主任换了。新来的班主任，自我介绍姓王，名友劲，浙江移民。黑瘦，四十多岁的样子，脸部狭小，一副矮小精干的样子，说话带着浓重的浙江口音。果然给人有劲的样子。

    还好，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没有换班级，依然在这个班级里活蹦乱跳的挥霍精力。

    不出意外，王老师很快就来找我谈心了，希望我收心，希望我把精力用在学习上。可是我就是一个顽劣不化的熊孩子，老师的话，经常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两天就依然如故的混日子。

    我喜欢看小说，这天在书本上看到一句“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觉得马瘦毛长这四个字很有意思。

    马，我没有见过。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我见过黄牛，水牛。黄牛胖一点，牛毛细密光滑。水牛瘦一点，牛毛粗长稀疏。我就想，为什么不是牛瘦毛长？也许发明这成语的是北方人吧，北方牛少马多，所以这成语就以拿马来说事，马瘦毛长。如果是南方人，肯定是写成牛瘦毛长了。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对仗工整，很有意思。我就用粉笔在书桌侧面的挡板上写了“马瘦毛长”四个字。刚好那段时间心情不好，和同学和老师发生了不少碰撞。王老师看见了书桌上“马瘦毛长”四个字，极其紧张，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马瘦毛长”什么意思，我说没什么意思，就觉得好玩。王老师说，还有四个字你没有写，人穷志短！到底什么意思？还是家里有什么事？我写这四个字就觉得朗朗上口，极具民间文化滋味。所以我一口咬定没事。老师一直不放心，前后不下十次找我谈心，希望我能振作，能努力学习。

    日子就这样在我和老师的纠缠中流过。然后有一天，我看见一条消息，四川省发起了救救大熊猫的募捐活动。我给王老师写了一封信，当面交给了老师。第二天，老师要我去他办公室，我熟门熟路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老师表扬了我关心时事，并且说这封信写的极好，文笔不错。然后老师说，你想在学校发起募捐，不太现实，你是毕业班的学生，应该以学为主。这样吧，我们就在班上搞个募捐，行不？这个活动结束后，你必须全身心投入学习中去，好不？马瘦毛长，这几个字你自己擦掉，行不？

    我知道这事老师定调了，我没办法也没能力更改。我答应着老师这事结束后一定好好学习。在班里搞完募捐，由我写了一封信，这件事就这样低调处理了。

    马瘦毛长这几个字到底没有擦掉，老师也不再纠结这几个字了。我们这个班在王老师的努力调教下，班风学风不断好转，班级学习成绩也不短提升。后来这个班级的学生有好几个考上了名牌大学，王老师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到底是一个不争气的熊孩子，认真了一两个月，依然如故。

    多年以后，我同学跟我说，他初中毕业后去找过王老师。王老师和他谈起我，王老师说我跟他一个同学性格很像，顽皮，张扬，不知进退。

    这个人，考个大学是没问题，就是他的以后的人生道路令人担忧。王老师说他没有教好这个学生，心里一直隔应着。他说他的同学，后来的人生路跌跌撞撞，最后回家务农了，好可惜啊。

    告别同学后，我找了一个时间，来到学校找王老师。王老师看见我很奇怪：“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你还是考上大学了。”

    “大学毕业我就回来了，没去外面。”王老师也没说什么，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前的往事。分手时，王老师说：“就没想到你会回来。”

    告别老师出来，我的鼻子有点酸，老师还是那个热心耿直的老师。为了不让老师担心，该说的我说了，不该说的我也就没说。

    关于马瘦毛长的故事，我们都不再提起。在老师，也许他是忘了。在我，则是有愧于心，当时让老师有多纠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