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点。
清冷的月色将窗外孤寂的玉兰树的影子映在了衣柜上,影子被截成了两半,使得本有三层楼高的树变得矮小可怜。
深秋初冬,无风,但处处都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寒气。
祁雨赤着脚踩在瓷砖上,一股寒气从脚心钻到了心脏。她忍不住深深打了个冷颤,寒气透过流动的血缘输送到全身各处。随后,她继续往窗边走去。
寂静地,只听得到双脚与地板轻轻摩擦的脚步声,只听得到不平稳的呼吸声。
离窗边越来越近,祁雨感到越来越冷,双肩微微收拢颤抖,前方似乎是一团冰散发着初冬的气息。
终于走到了窗边,被清冷月色笼罩着的朦朦胧胧的像团雾气般的东西清晰了起来。那是个高挺的鼻子下有张涂着草莓色的口红的长发年轻女人。
祁雨踮起脚把双手紧紧地贴在她微红的双狭上,试图用双手的热量温暖她冰冷的脸。
她看着祁雨傻瓜般的行为,她突然感到心脏陌生又熟悉地狠狠抽动了一下,然后,不由地轻柔抚摸着祁雨柔软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小雨,你这个傻瓜。我感受不到温度的。让我再抱抱你好吗?"
祁雨抬起头,看到她正微笑着深情地看着自己,她的双眼似乎透着魔力,即使前方是无尽的深渊,祁雨也想跟她一起堕入。
祁雨把身子轻轻地往她身上靠,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双手抱住了她纤细的腰。祁雨感到寒气将自己紧紧地包围住,似乎想要融入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祁雨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抗议着寒冷,但祁雨的心却感到很幸福,想一直在这个寒冷的怀抱中沉溺下去,直到死亡将她拖走。
"小雨,其实,今天我是来跟你告别的。"良久,她有些伤感地说。
"你要去哪里?留下来陪我好吗?"祁雨着急地说。
"小雨,今天是我最后的一天。"
"那你带我一起走,好吗?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大意让我妈偷看了我们的聊天记录,她带着一帮人时不时去你单位里闹,你也不会被逼到跳楼。"说着说着,祁雨的声音开始带着浓浓的哭腔。
她轻轻地抚摸着祁雨的背部,想让祁雨冷静下来,"小雨,我不怪你。怪就怪我把你拖入了无尽的深渊,却没有能力陪你走下去。不要任性好吗?"
"不,不。不要离开我,我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
"小雨,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总是趴在床上,拿着地图,将想去的地方一个一个圈出来。我们最后圈出了一条赤道。"
"我们还互相耻笑我们去了一趟会变成被人嫌弃的黑人。"
"小雨,你还记得我们曾计划要创办一个幼儿园吗?那我们就可以有很多孩子了。"
"是啊,跟你在一起,我们开幼儿园就会有很多很多孩子了。"
"小雨,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要将我们的故事写出来吗?那时候,我害怕你写出来,我害怕被人知道我们的事,我们会被人指指点点,家人也会抬不起头做人。可是,现在我想你写出来,让大家了解我们,接纳我们,不要再出现我们这样的事情。"
"可是你不在了,我写什么,我想写我们的天长地久,白头到老。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着我的。可是你走了,我跟谁天才地久跟谁白头到老。"祁雨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怀抱里挣脱了出来,悲伤地看着眼前冰冷的爱人。
祁雨的眼就像一口泪源,眼泪不停地涌了出来,沿着双狭落到瓷砖上,在静谧的午夜发出"嗒嗒嗒"的响声。
她哀伤地看着祁雨,鼻子一酸,眼泪也忍不住掉了出来。她用手努力地想将祁雨的眼泪擦掉,可是,眼泪却穿透过她的手掉落在地上。她悲凉地看着附在祁雨满是眼泪的脸上透明双手,知道自己自从决定逃避那一刻就失去了陪祁雨天长地久的资格。
可是,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要是可以,我宁愿没有遇到过你,宁愿狠心地扼杀我对你的爱恋。那你就不会那么难过,那你就不会绝望。我们也无需那么痛苦那么纠结,也不用伤痕累累。
如果可以,我愿意和你做一辈子的陌生人。只要我们都相安无事。
可是,我们相遇了,我们相爱了。现实将懦弱的我杀死了,只留你孤孤单单地面对来自各方的流言蜚语。
我很后悔,我输给他们了。我希望你活着,希望你找另一个人陪你走完我们的路。但我也很自私,希望你以后找个男人,希望你只爱过我一个女人。"
祁雨双眼模糊得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腿,将头埋在双腿间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放声地哭了起来。
她穿透厚重的窗户,恋恋不舍地看着越来越远的祁雨。
此生,就此永别。
祁雨感觉自己在黑暗中哭了很久很久,睁开眼,一下子没有适应过来,耀眼的灯光刺得双眼流出了几滴泪。
洁白的床单,浓重的消毒水味,嘈杂的人声,围在自己身边的医生护士。祁雨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医院。
"终于醒了!大冬天的睡在地板上,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高烧39°,差点烧成肺炎!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爸也不用活了!"祁雨看到妈妈在床边絮絮叨叨,但她的眼神却躲闪着祁雨。
妈妈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嘛。
祁雨不理会身边忙碌着检查自己身体的医生,双眼目楞楞地盯着窗边,窗边什么都没有,只看得到布满乌云的黑压压的天空。
快要下雨了,你要记得带上伞。
我不知道要到哪里给你送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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