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读书】读萧红的《呼兰河传》（八）

     

【假期读书】读萧红的《呼兰河传》（八）

老胡家的团圆媳妇（1）

今天分享第5章的精彩内容：

所谓团圆媳妇就是童养媳，团圆媳妇只不过是东北人的方言罢了。

说起童养媳，我是了解的，因为我的姥姥就是姥爷家的童养媳，那可是真没少受罪。

能让女儿做童养媳的父母也是没有办法了，自己家养不起孩子，只有活活的饿死，为了活命没办法，只好让孩子到男方家里做童养媳。

姥姥在去世前，时常跟我们说她小时候受的那些罪：洗衣做饭，脏活累活全归她一个人干，吃不饱穿不暖，有时候还会挨打，总之她就是一个不花钱的大脚丫头。

老胡家就是租住萧红家的一家房客，家里是赶大车的。

那家喜欢跳大神，常常就打起鼓来，喝喝咧咧地唱起来。

家里的老太太长年生病，跳大神都是为她跳的。

老太太有两个儿子，两个孙子，这个团圆媳妇就是给其中一个孙子娶来的。

这个团圆媳妇是从很远的一个地方坐火车接过来的。

院子里的人看过老胡家的团圆媳妇之后，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不过都说太大方了，不像个团圆媳妇了。

周三奶奶说：见人一点也不知道羞。

隔壁的杨老太太说：那才不怕羞呢，头一天来到婆家吃饭就吃了三碗。

周三奶奶又说：哎呀，我可没见过，别说还是一个团圆媳妇，就说一进门就姓了人家的姓，也得头两天看看人家的脸色。

【假期读书】读萧红的《呼兰河传》（八）

过了没几天，那家就打起团圆媳妇来了，打得特别厉害，那叫声无论多远都可以听得见。

这全院子里都是没有小孩子的，从没有听到过谁家在哭叫。

左邻右舍因此又都议论起来说：早就该打的，哪有那样的团圆媳妇，一点也不知害羞，坐到那儿坐得笔直，走起路来走的风快。

她的婆婆在井边饮马，和周三奶奶说：

给她一个下马威！你听着吧，我回去我还得打她，这小团圆媳妇才厉害呢，没见过，你拧她大腿，她咬你，再不然她就说她回家。

从此以后，我家的院子里天天有哭声，哭声很大，一边哭一边叫。

祖父到老胡家去说了几回，让他们不要打她了，说小孩子知道什么，有点差错教导教导也就行了。

后来越打越厉害，不分昼夜。

我睡到半夜醒来和祖父念诗的时候，念着念着就听西南角上哭叫起来了。

我问祖父：是不是那小团圆媳妇哭了？

祖父怕我害怕就说：不是的，是院外的人家。

我问祖父：半夜哭什么？

祖父说：别管那个念诗吧。

清早醒了，正在念“春眠不觉晓”的时候，那西南角上的哭声又来了。

一直哭了很久，到了冬天这哭声才算没有了。

虽然不哭了，那西南角上又夜夜跳起大神来，打着鼓叮当叮当地响。

大神唱一句，二神唱一句，因为是夜里听的特别清晰，一句半句的我都记住了。

大神差不多跳了一个冬天，把那小团圆媳妇就跳出毛病来了。

那小团圆媳妇有点黄，没有夏天她刚一来的时候那么黑。

她的婆婆说她有病，跳神给她赶鬼。

她的婆婆小声告诉我的祖父说：

这团圆媳妇怕是要不好，是个虎仙旁边的狐仙，要她去出马。

狐仙就是狐狸精，出马就是当跳大神的。

有一天，来了一个云游僧人，说是给团圆媳妇可以抽个帖，看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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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游真人一见，团圆媳妇的脚心上有一大片白色的伤疤，就问这脚心是生过什么病症吗？

团圆媳妇的婆婆连忙就说：

是我用烙铁给她烙的，哪里会见过呢？走道像飞似的，打她，她记不住，我就跟她烙一烙，好在也没有什么的，小孩子，肉皮活，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下不来地，过后也就好了。

那云游僧人，本想吓唬吓唬她们，好让她们多出钱抽几个帖。

于是开口就说：

阎王爷不但要捉去团圆媳妇，还要捉了团圆媳妇的婆婆去，现世现报！拿烙铁烙脚心，这不是虐待！这是什么！婆婆虐待媳妇，做婆婆的死了下油锅，老胡家的婆婆虐待媳妇……

他越说声越大，似乎要喊了起来，好像他是专打抱不平的好汉。

那云游真人来势也过于猛了点，竟打起抱不平来，说她虐待团圆媳妇，还是赶快给了他钱，让他赶快滚蛋吧。

真是家里有病人是什么气都受的，团圆媳妇的婆婆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自己遭了无妄之灾，满心的冤屈，想骂又没有对象，想哭又哭不出来，想打也无处下手了。

那小团圆媳妇再打也就受不住了。

若是那小团圆媳妇刚来的时候，她就非先抓过她来打一顿再说。

做婆婆的打了一只饭碗，也抓过来把小团圆媳妇打一顿。

她丢了一根针，也抓过来把小团圆媳妇打一顿。

她跌了一个筋斗，把单裤膝盖的地方跌了一个洞，她也抓过来把小团圆媳妇打一顿。

总之她一不顺心，她就觉得她的手就要打人，她打谁呢！谁能够让她打呢？于是就轮到小团圆媳妇了。

有娘的她不能够打，她自己的儿子也舍不得打。

打猫，她怕猫给打丢了。

打狗，她怕把狗打跑了。

打猪，怕猪掉了斤两。

打鸡，怕鸡不下蛋。

唯独打这小团圆媳妇是一点毛病没有。

她又不能跑掉，她又不能丢了，她又不会下蛋，反正也不是猪，打掉了一些斤两也不要紧，反正也不过秤。

可是这小团圆媳妇，一打也就吃不下饭去。

吃不下饭去，不要紧，喝一点米汤就好啦，反正米汤剩下的也是要喂猪的。

现在她别的都不怕，就怕小团圆媳妇会死。

她心里总有一个阴影，她的小团圆媳妇可不要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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