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围城

(一)

正月的风冷得犀利，像刀子——从爸爸的车上跳下来，嘉伊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寒风一煞，冻得哆嗦，几秒钟前还睡眼惺忪的她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接过浅粉颜色的书包斜跨在娇弱的身板上，听着爸爸一再叮咛“ 吃饭多花点，别舍不得。”

嘉伊转过身时暗暗一笑，心道：傻老爹，最近学校体育课都给停了，哪有时间往饭卡里充钱？不省着点儿花万一真吃穷了，我还能借卡吃饭啊?唉，不管怎么样傻老爹还是我爹呀！嘉伊礼貌性地回头招了招手，转身便没入了进校园的学生之中。

嘉伊打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学到初中基本上没遇到过什么对手，又提前上了当地重点高中的重点班，成绩自然证明了一切——她是货真价实的学霸。但学霸和学霸呆在一起，嘉伊就感到平凡了，她花了有一段时间才适应了这种前所未有的竞争环境——每天一小考，每周一大考，次次有排名，周周有进退。嘉伊感觉好枯燥，好累，但她又喜欢这种奋斗的快乐，想去实现她的梦想。她的梦想好像只跟她的表哥提过……

依稀记得——那是上个五一假期的某个下午，她偷偷说出了自己心中最圣洁的职业，表哥轻蔑的一笑在嘉伊心里惊起了一丝波澜——有不甘，有想要证明自己的愤怒……

“伊伊！”嘉伊猛地从思绪中拔了出来，回头——哦，原来是怡帆。“Hello！”也许快节奏的学习生活需要这种闺蜜情去润色，怡帆热情地抱了抱昨晚才刚刚分别的“另一半”，“好久不见！”嘉伊也会心一笑，挽着怡帆的手臂，两人一起小跑着去了教室。

(二)

走进教学楼的长廊，嘉伊故意放慢了脚步，有点恋恋不舍地透过窗玻璃再看了一眼校外的天空，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向往自由与放纵，然而低头瞟了一眼走时精确的机械手表，转而又加快了脚步，六点整——她准时坐在了自己的“专属宝座”上。

第一节课还是雷打不动的早自习，嘉伊从坐下到取出课本和笔记，再到准备好一支写字流畅的油笔，前后不超过十秒钟的时间，一是因为每天机械性的重复，二是看到教室里早已坐定的同学，自觉落后于人，便抓紧起来。

嘉伊可能不是班上最聪明的，却是最努力的，但——这个早晨例外——刚浸在高中数学那独有的抽象与深奥里时，嘉伊便不自觉的打起盹来，“许是昨天睡的太晚，犯困也正常。”嘉伊自我安慰道，用手拍了拍脑门想要自己清醒一下，没成想吓了一跳——自己在发烧！嘉伊又拭了拭滚烫的额头，立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今天早上起来感到全身疼，感到又乏又累。她抬起头——教室里没有看场老师，又回头望了望陶醉在课本里的班长，她不忍心去打扰班上每一位认真学习的同学。她选择了忍着，忍到下课铃响，忍到同学们都纷纷去了食堂。嘉伊借故留了下来，用半张脸贴在冰冷的课桌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呼出的热气，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还是勉强地站了起来，独自一人慢慢挪到了教学楼门口——是帆帆！

嘉伊平生第一次深入了解了什么叫做无助，又再一次感受到朋友充满暖意的拥抱，嘉伊有一种刚从冰窟窿里被拉出来的感觉，心中充满了感激。“我没事儿。”嘉伊抢先一步堵住了怡帆的嘴巴。“走吧。”又是简短的两个字，嘉伊不想多说话，用自己“火热”的肌肤碰了碰怡帆“冰凉”的手，强撑着去了食堂。

(三)

嘉伊是个怕花钱的女孩，即使手里捏着百万美金的支票，她也一定不会挥金似土，何况现在在她手里攥着的——是一张仅剩66元的饭卡，她要靠这张卡再“活”她也不确定的天数——直到学校重开体育课，她可以再往这里面充点钱为止。

浏览了一圈，她看中了最便宜的一份面条，“加菜7元，不加菜6元”嘉伊挺了挺娇弱的身板儿，走到打饭窗口怯怯地说道：“那份面条，不加菜。”“什么？”打饭的阿姨以为食堂太嘈杂，自己听错了。嘉伊用弱弱的声调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吃那份面条，但不加菜。”“啊，啊，好。”阿姨这才确认了自己没听错，照样给了个微笑，递上面条，嘉伊把卡在机器上一刷，转身便走向了怡帆占好的“情侣”餐桌。

“伊伊，你别硬撑着了，实在不行给老师请个假！”怡帆把板凳往嘉伊这边凑了凑，关切地说到。嘉伊摆了摆手，纵有头重脚轻之感，还是尽力在闺蜜面前显出一副自己没事的样子。

正如自己所料，从上午到下午嘉伊一节课都没听好，像听书般，就连自己所擅长的地理都有了看到地图就想吐的感觉。到了下午第八节课和第九节课课间，嘉伊感觉自己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到洗手间捧了捧水“糊”在脸上，抬头看看镜子中如此陌生的自己。她在那一瞬间想过放弃，想到了原来的几位初中同学说过——“去那所重点高中，真可谓远远围墙，隐隐监狱，像一个‘小围城’！”同学的说笑声仍在她的耳畔边回荡，她有点魂不守舍地经过走廊上的大标语——“坚持，是你唯一不失败的理由！”嘉伊心里又是那么一震，她想起了自己埋在心底的梦想。

她又回到了座位上，这是一节平常会感到难懂生涩的化学课，但她竟然听出了韵味，“许是中午吃的药起了作用吧。”嘉伊自嘲地嘀咕到，右手仍在“沙沙”的做着笔记。那油笔划过的每一痕都是中国千万学子中的一个缩影——嘉伊用汗水，凭拼搏和坚持，给自己接近梦想的路上拼上的每一块石子儿……

(尾声)

月朗星稀，放学后的嘉伊少有地在校园中慢慢地踱了几步，她看见似水的月光流在高高的校墙上，泻在小路两旁的常青上，那一瞬间也淌在她的心里。她笑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小围城”里的世界是那样美，应该这样说——小围城里有现在奋斗的苟且，也奠基着通往将来诗和远方的梦想基石……

“我也有梦想啊！”

“那就付出你的努力，赌上你的时间，拼搏到无能为力为止，不管你多么卑微，不管你被生活践踏得多么失尽尊严，你要想活出自己的样子，过上自己的生活，那请审视自己的态度，你——真的尽力了吗？”

世上又有多少个嘉伊呢？你可能也向往着自由与放纵，可以，但你别忘了你心中的梦想啊！你可能生活在学校的“小围城”里，单位的“小围城”里，甚至生活的“小围城”里，但请相信——没有现在奋斗的苟且，哪里有将来的诗和远方呢？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