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婚约(三)
夜华的动静闹得不小,只是他没料到师父也在。初春的风清凉宜人,九重天璀璨的日光投射下来,还挂在师父额间的些许汗珠闪着光,夜华许是看出来我二人为何如此模样,他眼里翻滚的是极力隐忍的醋意。师父摸摸阿离的头,笑了笑道:“带阿离去尊神殿玩玩吧,一会儿与我们一起赴宴。”没等夜华同意,阿离已迈着小短腿一步三跳的跑过来,抱住了我的腿。
夜华神色不自然,但既然师父发话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黑着脸施礼退下了。我猜想,夜华的本意是要以阿离为借口,邀我出去,再制造个一家子团圆的景象。只要在这九重天,行一步路,说一句话,脑子里都要绕上几道弯。
傍晚时分,红霞铺展,百花仙子依照规矩,施法让四季之花一时间竞相开放,花香一阵浓过一阵。寿宴摆在了芙蕖池旁的比南殿,紫金圆顶,殿内九条金龙盘柱,正首三张乌金木描金的案几,今日天君寿辰,他便居首座,两边分别是东华帝君和师父位列。我与折颜四哥在师父右下手一侧的位置,对面便是夜华等皇子们。我看到东华左下手一侧的两个席位尚且空着,估摸着应该就是留给久不出面的凤帝一家了。
御礼仙者诵读了祝寿词,一盏寿灯高高悬起,彩雾聚拢,一众仙子翩翩起舞,丝竹管乐声从不远处的宫羽殿传来。各分支首领,大神小仙依次给天君仙寿,酒过几巡,各自为战。因着我如今的身份,那些满含眼角风情的男神仙没有前来拼酒。我也乐得自斟自饮,只是对面的夜华一直死盯着我,坏了气氛。
“小五,你这战神夫人气度很大嘛。”折颜挤眉弄眼道。我瞟了一眼上座的师父,乐着道:“哪里需要顶着战神夫人的名号才有气度,本上神一向很有气度。”
折颜嘿嘿一笑,胳膊肘顶了顶我凑过来低声道:“你再仔细瞧瞧你夫君旁边。”我闻言转过头望着,手停在一半,师父身旁侍奉的仙娥着的衣服忒省料子,再看那模样就知道,这是九重天精挑细选来专门侍奉战神的,只是她斟酒就认真斟酒呗,怎么还一双眼睛眼含桃花,冲师父献媚笑着,怎么还靠得那样近?
折颜和四哥惯爱看我热闹,此时绝不能失了风度。我放下酒杯,学着以前大嫂打发没眼力的小狐狸的样子,敲了敲桌子,集温柔与深情为一身,撩了撩面前的花对师父道:“夫君,别空着肚子喝凉酒,一杯凉酒下肚,却要用五脏六腑去暖,岂不伤身?”
殿中霎时安静,我从容的坐了坐正,目不斜视,端起面前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品着。师父身旁的仙娥眼角早没了风情,一副窘迫模样,在师父一抬手下,匆忙提裙退出。师父也端起桌上的茶,柔声道:“夫人提醒得正当时。”
殿中窃笑声此起彼伏,折颜暗暗竖起大拇指道:“以前老说你少根筋,我今日就将那话收回。”
这边风月论刚停,师父那边眼角的风情却升起,他嘴角一丝浅笑看着我,可慢慢的却变得浓情,看得我老脸又一次红了,掩饰着饮尽一杯,不知何时,阿离吧唧着小嘴的蹭过来,一头扎进我怀里,稚嫩的声音说:“娘亲,你从来没那样看过父君。”我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小孩子的眼睛里从来都藏不住事。我将他往怀里带了带,看了眼夜华,他眼里竟然有泪光闪现。
天君寿宴的第一天,凤帝没有来,就连元始天尊竟也没来。而师父在寿宴结束时径直将喝得有些飘的我搂回了神尊殿。
本应是一夜花好月圆,却因着阿离这个葱苗娃娃而成为了水中月,镜中花。他不依不饶的赖在床榻上,哭了个昏天昏地。我不敢看师父极力压制的面色,搂过小团子,扶额长叹,而后倒头大睡,把一个凄凉的夜,扔给了师父。
“娘亲,你要不要去一览芳华看桃花?”我领着小团子在明台空园闲逛着,这小娃娃千方百计的要将我引到洗梧宫。我伸手摘了颗释迦果塞给他道:“你大伯一会议完事要找我的,你要不要去三十一重天玩?”阿离用小肉手掰开果子边咬着边嘟着嘴道:“你天天与大伯在一起不腻歪吗?此番来九重天就不能好好陪陪阿离?”
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不管怎么说也是亲生的,刚要拉他继续逛逛,后背突然风起,我捏紧了扇子一转身眼前闪来一团玄色,待回神,腰已被夜华搂着。阿离抱着半个释迦果跑到园子门口,看架势是要帮他父君把风,亏我还有心想疼他。
我将扇子横在夜华面前道:“你若不放开,我这扇子脾气可不好!”夜华将脸靠近,我“啪”的一声展开扇子挡住了,他腾出一只手拨开,搂在我腰上的那只手紧了紧。
这形势与我不妙,若好巧不巧师父正寻来,园子外有个小团子守门,园子内夜华与我又这般“缠绵”的样子。纵然我面上怒气冲天,可保不齐九重天就有那么几个不长眼却乱长嘴的,将这一出添油加醋的那么一散播,什么孪生两兄弟争夺一妻,小叔子强抢兄嫂之类,足够这四海八荒传上一阵子。
琢磨了这么多,眼下是要先解决他那只手。我放下扇子,拍拍他的肩膀,一阵长吁短叹,他稍稍停住,手也松了不少,我瞅准时机用扇子一顶,后退出来,并赶紧甩出一个仙障隔着。
夜华冷笑了笑道:“你何故如此?在这九重天谁人不知阿离唤我父君,唤你娘亲,即便你是战神之妻,可你我之间还用如此避嫌?”听到他这话我气不打一出来,又甩出一道仙障教训道:“夜华你想清楚,就算我与你有过尘世情缘,也不过是场劫数,但终究我没有嫁与你,而明媒正娶我青丘白浅的,是战神墨渊,是你大哥。倘若你继续做登徒子,我也不怕将声响闹大些。昨日寿宴上,桑籍又位列了皇子席位而不是水君席位,你就不怕你这储君之位有变故?你爷爷可不是个好糊弄的。”
夜华捏紧了袖口没有再往前,他向太晨宫方向望了望道:“浅浅你可知墨渊此刻在做什么?”
我挥手收了仙障道:“师父在与东华商议事情。”
夜华双手交叠于袖内冷声道:“凤帝昨日就已经到了,墨渊昨夜去了有凤来仪,今日清晨才回你们的寝宫。”
这事我倒是不知,只记得昨日搂着团子呼呼大睡了,也确实不晓得师父干什么去了。我看着他,警醒着,这位太子还真是闲得慌,莫非他昨日一直盯稍?我不耐烦道:“有什么话就痛快点说。”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又看了看我手中的扇子道:“我先与你讲桩旧事,是我师父元始天尊知道的,关于墨渊和凤族的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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