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往常一样下午上班回来后会到楼下的信箱看看,一张薄薄的明信片安静的躺在里面。我吸了口气,拿出明信片关好信箱,转身上楼。
并不急于看内容,我安静的坐在书桌前,看着明信片漂亮的封面。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我慢慢的从回忆里走出来,然后从书桌右边的柜子取出已经很多年了的德芙巧克力的铁皮盒子,盒子里是107张来自不同地方的明信片。盒子边缘的漆已经脱落,显出近似银色的金属光泽。我打开盒子,一股回忆陈旧的味道又一次向我袭来。
记得那时候梧桐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是明亮的绿色,风里有香樟树的辛辣香味,而自己是个踌躇满志的小小丫头。莽撞、多情、活泼的我在初中开班的第一次班级见面会上以少女最单纯幼稚的心,喜欢上了一个看上去很忧愁的白净少年。
对这个少年的喜欢在黑板和日光灯的见证下,一天天的加深,一天天的苦情起来。学校的蔷薇墙开了又谢了,教室外的紫藤萝谢了又开了,我在梧桐飞旋着凋落的枯叶雨里酿造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凄楚心事。缠绕着淡淡忧愁的喜欢在两年后,破灭在好朋友的误解下。
那时年少的我是个害怕寂寞的女孩,看重友情。像所有的女孩一样,我会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细细告诉给自己在乎的朋友。在那个时期,倾诉是一种成长的需要,我的心事从不对朋友保密。然而,当有一个严寒的冬季来临的时候我遭遇了来自友情的挫败,最信任的女孩竟一直在默默的与我争着那个少年的爱。我从未察觉到她的竞争,对于那段感情我只是在卑微的感受着坚持着,简单的跟着自己的心走罢了。当疏远与刻薄不经意的流露在朋友明亮的双眸里的时候,我的心像被朔风狠狠切割的皮肤,裂痕丛生。
小小女孩,善感多愁,对世界充满攻击性与绝望感,渴望温暖与陪伴,这就是那时的我。面对友情的缓慢枯败,我的内心充满无助与绝望感,感到如暗夜里的逆水孤舟,步履维艰。
我想,我还是幸运的。因为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悦然,一个温暖无私的女孩。
不知道是不是很多人都会和我一样在难过痛苦的时候会佯装开心,肆无忌惮的大笑,以此来遮掩自己内心的伤,像极力遮掩一个丑陋的结痂。我带着伤口马不停蹄的走,洒下无数强颜的笑。
在那些没心没肺的日子里,悦然像一束从乌云里投下来的阳光,静静的,暖暖的,照在我的脸上。意外的分班,偶然的同桌,自然的交流,慢慢的熟悉彼此。悦然是个优秀的女孩,年纪前几名的成绩,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校学生会的主心骨。所有的成绩都没有成为她骄傲的资本,她就像一个邻家大姐姐一样关怀我温暖我,为我辅导功课,倾听我的快乐与烦忧。
我想,没有什么事情比喜欢悦然更自然的了。每次想到她,温暖的回忆总如波涛般把我淹没。那些细小的时光点缀了我内心过分苍白忧戚的世界。
悦然的身子有点偏瘦,小小的手很爱出汗。记得一次我在窗口朝坐在靠窗的她的位子望,她看见我一下子就站起来用手揉我的脸,满脸的满足感。旁边的同学说:“悦然,刚才做的试卷脱墨很厉害,你看你手都是黑的,你别把别人脸也弄黑了。”悦然紧张的把手收回去看着我的脸,我笑了,说:“没事啦,呵呵,本来就黑,看不出来的。”
好久好久,悦然都没有那样揉过我胖嘟嘟的脸了。
记得有一次春季运动会,悦然带着他们班的女生打班级的比赛。那个弱弱的篮球队所有人都可以被换下来休息,只有悦然不可以。她换下来了的话,班级就会输的很惨。打全场的她会在偶尔被撞倒的空档里直接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汗水淋淋,一动不动。我在球场边大声的为她加油,关注着她的每一个举手投足。她会在投中球的时候,朝我看一眼,带着自信的淡淡笑容。
比赛结束后,她说:“有你为我加油,很幸福。虽然,萱萱不在。”
萱萱是悦然很在乎的朋友,我知道悦然这样说的时候是有点难过的。看着悦然眼眸里那种说不出的落寞与伤感,我无言。她转过头看着皱着眉头的我说:“傻瓜,我没事的啦。”
我握住她小小小小的手,因为刚打过篮球而很烫的手,说:“有我。”
她看着我,笑了。那种笑,可以把你的心揉皱让你去怜惜她,我对来说则是一种软软的心酸感。
也就是在那个春天,悦然骑着单车载我去郊游。她笑着说:“笨蛋,我们去郊游吧,我带你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乡村的公路车辆很少,我们慢慢的往花开的地方前进。一路上都是春阳的光芒,路上偶尔会看到白色的蝴蝶和一两只小鸟。柳树刚刚抽出新绿的芽,看去像一片蒙了轻纱的廊,心也被染绿了。
悦然是在一片连绵起伏的油菜花地边停下来的,她转过头说:“到了。美吧。”
我看着那一片片的金黄花朵,心里溢满了无可名状的激动。我拉着她的手说:“我们进去吧?我想去花丛里面。”
悦然牵着我往油菜花地里走,叮嘱我不要被蜜蜂蜇了。进入了花田的中心,我才发现在外面看花和在里面看花是多么的不同。油菜花的植株要比我高出很多,我置身在带点蓝色粉末的绿色花茎里,头顶是黄灿灿的花朵围成的圆形的瓦蓝天空。我们带着对春的热爱,静静的呼吸着阳光与花朵混合的香甜空气。悦然抱住我,微微扬起嘴角说:“以后,我们还来看吧。”我看着她温情的眼,点点头。
在那个时刻,在某种我们无法说清楚的情愫下,悦然轻轻吻了我的额头,把我紧紧抱在了怀里。我在她的怀里安然的听着她心跳的声音,感受着她脖子的皮肤,闻着她好闻的味道。
那个时候,我说过,我要和悦然一直都在一起,直到石头都开出地老天荒的花。
现在和悦然的联系几乎没有了,只是经常会很想她。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想念,我一直都在否定,我总对自己说这只是想起不是想念。可是,眼泪总在挂念的时候不自觉的流出。记得她说过自己是我的太阳,愿意用尽一切来温暖我保护我呵护我。很多时候,我遇见了什么事情自己都不会太担心,因为知道有她。即使知道悦然并不会帮我解决掉问题,但只要一想到她心里就觉得有了依靠。
悦然说过,我是个花心又痴情还老喜欢把自己搞得很苦情的人。在和悦然成为好朋友的第一个冬天我陷入了第二段感情的漩涡。
那个冬天,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梧桐树光秃秃的枝丫直直的刺向天空,没有风。在那个近乎没有暖阳的冬季,父母离婚了,撕扯了几年的感情终于以破碎的方式尘埃落定。我以不在乎的方式,肆意的流放着渴望爱情和依靠的灵魂,莽莽撞撞。那个时候的自己想过嗜酒,在漆黑的屋顶抽烟,独自在网吧上通宵的网,最后做到的只有上网。在那个环境略显脏乱的网吧里,我渡过了青春里最贫瘠的一夜,带着自己并不清楚的冲动盲目的渴望和寻找着一个人。
在那个夜里,我遇见了一个注定无缘的男人。当时年幼的我根本不去管那个男人的学历、工作能力、前途,我只知道他给了我我渴求的爱情。那时的我,只要有一点快乐就会用力的抓住不放,就像这场带着滑稽的遇见。
刚遭遇了爱情与婚姻的覆灭的母亲,脆弱如幼兽,坚强的表面里有遮不住的悲伤和憔悴。也许,母亲本希望我能在寒假里做个乖乖的孩子,抚慰她凄怆的灵魂,然而我只是在那个肃杀的冬天用冷酷的语气说“如果没有你,我早就不在了”。当母亲知道了我与那个男人荒唐的爱情之后,她近乎崩溃。
记得母亲红着双眼,颤抖着干裂的嘴唇,说:“我真是作孽。当初我那么固执的要嫁给你爸爸,生下你这个女儿也和我一样固执。”我只是流泪,无言。
那个时候,我几乎对伤害麻木,流泪也许根本不是因为悲伤,只是一种简单的生理反应。我每天看着天空厚重的云朵,看着透不下一丝阳光的天空,想到了死。破碎的玻璃瓶,尖锐美丽的碎片切口,手腕单薄的皮肤,红色晶莹的血珠,这一切并没有改变我绝望的境地,只是把我可怜的母亲推向更加黑暗的深渊。
母亲将我禁足,不许我离开家。内心的压抑快要达到顶峰,灵魂被自我撕扯的体无完肤。就是在那个时候,悦然在电话里柔柔的对我说:“乖,不要哭。我来。我到你家陪你。明天就来。等我。”
我站在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的岔口,望着公路,等着悦然。记忆中,悦然像个落拓又阳光的少年那样走向我,对我眯起眼睛笑了笑,嘴巴弯弯的裂开了一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那个时候,我才明白阳光并不是那么重要,有悦然生活就会暖暖的。
悦然到我家来温暖的不止是我一个人,还安抚着母亲。母亲看到我在悦然的陪伴下乖乖的看书学习做饭洗衣,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母亲说,遇见悦然是我的福气,要珍惜,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悦然在我家的日子,每天都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也许当时真实的天气已经被我的记忆篡改了吧。我们每天早上都会牵着手一起到河边漫步,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看看河边一些墨绿色的树,听水声。每顿饭后我在厨房里洗碗,她在一边陪着我。晚上,我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感到踏实温暖。每夜我们都睡得晚,一直小声的聊天,聊到十二点的时候我会双手合十郑重其事的许愿,睡前会吻一下彼此的脸蛋互道晚安。
那是一小段恬静的日子,简单快乐。记得悦然回家后,我内心空落落的,对她的思念要比对那个男人的思念强烈的多。我只是个孩童,希求的只是一份温暖罢了,与爱情无关。
严寒的冬天,像覆盖的冬雪一样慢慢的退去,心也从各种泥潭里慢慢的濯清。
阳光一点点的从指缝里透过来,柔柔的打在我和悦然稚嫩的脸上。悦然总是拉着我的手,说要在一起一辈子,做一世的朋友,然后拿很多参考书让我做。
像很多离散的人们一样,我们也害怕将来不在一所高中之后,距离会把我们越拉越远。所以,为了在一起,我们用最拼命的样子来奋斗。不是为了自己所谓的什么前途。记得一起去补习的路上,我们绕道走着田间小路,欣赏路上粉丹丹的桃花和雪白雪白的梨花。已经忘却了那些奋斗时光的艰难,唯记得那些田间的春花,那些在初夏阳光下绽放的蔷薇。
青春大抵就是这样吧,很多痛苦都被记忆过滤,然后留下安静恬美的底片存放在心。
悦然的优秀在面对初中升学这件事情上显得格外突出,她在春末的时候就被保送到重点高中了。当时的我是个考上高中都有点悬乎的人,看着她被保送了国重我心里很是沉郁。她看出了我的心思不断的鼓励我,常常说:“你是最棒的,相信我。你这么努力。我们最后肯定是同一所中学的啦。我接下来的时间都会帮你好好复习的,相信我。”
悦然鼓励我的时候总是双目炯炯,坚定而温暖。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相信她的话,我只是觉得她在安慰我罢了。后来悦然的努力彻底改变了我的看法——每天中午悦然会为我补习数学,下午放学后会留下来给我讲解英语知识,周末的时候会到我家来给我讲解各种我不懂的题目。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她都没有失约过。
记得中考的夜晚,悦然一直开机,她说:“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我陪着你。”
关于中考,悦然给我的是很多的温暖事件,直到现在我都非常的感谢她。她带给我的不仅仅是成绩的大幅提升,她还教会了我如何让家人放心,如何放下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爱情,如何学会相信自己,如何勇敢的面多生活中的诸多困难。
因为悦然的努力,让我变得好了那么多。即使如此,我也不得不说是天意弄人,我和悦然最后还是没有在同一所高中。阴差阳错的志愿,错失了机会。
悦然曾说:“我的笨蛋,没关系的,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见面的。你看,你的分数线两所重点高中都上了,我们的努力就没有白费啊。来,笑笑吧。”悦然的尾音很生涩,一滴泪刷的从她的脸上滑落,连低头遮掩自己的悲伤都来不及。
我愣愣的看着她,看着有点无助的努力逼自己笑着的她,抱住她不住地哭泣。她拍着我的背,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本来是想让你好受点的,结果把你惹哭了。我太笨了,对不起······”
听着悦然颤抖的字音,我泣不成声,在她抽搐的肩头上摇着头。在那以前,我觉得影视剧作里那些因为难过而食不下咽的情节很做作,直到自己被劝到饭桌旁吃饭的时候,直到捧着饭碗泪水不断的滴落的碗里的时候,我才知道世间是真的会有那样的悲痛的。
也许,后来的结局对于我们来说也是花好月圆的,各自在高中的发展都是不错的。悦然教会我的坚持和努力没有因为她的缺席而改变。我一直都在默默奋斗着,想着能与她就读同一所大学。高中的大段时光都是带着苍凉寂寞的姿势的,没有她,温暖也就很少。更是因为心里有她,也就再装不下别人。
高中对我来说是漫漫长夜,是得不到救赎的无尽思念,是每晚悦然的晚安短信,是关于高考的各种煎熬。没有太多快乐。平实,甚至呆板。
就是这样看不到尽头般的高中生活,似乎一下子就到头了。高考有时候是离别的代名词,我没有想过中考隔远了我和悦然的时空距离,高考会再一次把我们的距离拉得更开。
高考结束那晚,悦然和我睡在一间屋里。她抱着我,我自然的把头枕在她圆润的肩上。我闻着悦然头发上淡淡的香味,沉沉欲睡。她突然搂紧了我,说:“笨蛋,我的笨蛋·····”
我抬起头看着她睫毛的影子,困惑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怎么这么笨。”
“讨厌诶!”
“呵呵,我的小傻瓜,不用怕,我会罩着你的,尽情笨吧。”
“······”
“其实,我只是有点担心。有点担心要是我到远方读大学了,要是我们不是区与区的距离而是省与省的距离了,我要怎么照顾好你。你太笨了,你一个人的话会把自己搞得一团糟的,来个例假你都处理不好自己的情绪。我不放心你。”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头埋进悦然的怀里,环抱住她。悦然摸了摸我的头,轻轻说道:“我们会在一起的,我们的心一直在一起。”
“要是你在大学交了很好的朋友,你会不会就没这么疼我了?”
“朋友我已经有那么多了,已经够了。每一个朋友在我心里的地位都无可替代。你更是如此。懂么?”
悦然一语成谶,她果真去了远方。她在北,我在南,路远马亡般的距离感。
实在说不清楚距离这个东西,当它出现在你的生活里的时候你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好是坏。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距离之于我和悦然到底是好是坏,就像我不知道我和悦然的结局到底是好是坏一样。
不得不承认和悦然分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当“不要再见面了”从我嘴里出来的时候,我才懂了《十年》里唱出的是怎样的悲伤与不舍的心碎。我看着悦然咬紧下唇努力克制住自己却仍泪如雨下的样子,心痛如割。
悦然像小孩一样的哭泣着说:“你不要我了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看着站在对面的悦然,早已无力答话,只是摇着头,任泪水肆意流淌。
“你就为了他而要这样对我么?就因为他吗?你不在乎我了么?”
我看着悦然受伤的表情,无言。
也许,爱情之于我就像水之于鱼,阳光之于万物。从小就对爱情心向往之,觉得那是人世间至美至烈的感情。爱情,就像是我心中的一种图腾,敬仰,渴望。
在我与余觉恋爱的六年时光里,我不停地问自己,到底爱的是余觉还是爱的是爱情本身。从来都没有答案。就在这样的恍恍惚惚里,我已马上将为人妻。
与余觉的开始,是一个女子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
当青春在荷尔蒙的旺盛分泌下产生爱情的时候,所有为爱疯狂的举动都会在年青的男男女女身上实现。就像我和余觉,极尽缠绵,想要给予对方自己所有的最好的东西,想要不断的证明自己的感情,想要让对方知道彼此是属于对方的唯一。
这场恋爱,像突发的心脏病,疼痛了自己也伤害了爱自己的人。那是一个夏夜的生日聚会,在酒精、黑暗、荷尔蒙的相互交融和发酵下,两个相互有好感的年少的孩子在有玫瑰花香的花园里,拥抱,接吻,贪婪地抚摸对方陌生的身体,感受对方皮肤里散发出来的于自己完全不同的气息。那晚在各自分别回家的时候,我有想过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后来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忽视余觉在心里的位置。
莽莽撞撞的开始,想过会有很多艰难,但还是义无返顾的继续下去了。
当我告诉悦然余觉的存在的时候,她几近崩溃。
悦然在电话里,声音起伏不定地说:“你怎么能和这样的男孩在一起?他欺负你你要怎么办?你怎么这样不懂得保护自己?怎么能随便和一个还不是男朋友的人接吻?你不能和他在一起,马上分手。”
倔强如我,怎肯轻易放弃,悦然低估了我的任性程度。
与我隔山越水的悦然,根本没有办法照管我,也就没有力量来结束我的爱情。
终于有一天,这件事情发展到了悦然掷地有声的愤然问我:“你是要你那不靠谱的爱情,还是要我们的感情?”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必须选。”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不行。你必须选。”
“我······选他。”
最后一次和悦然见面是在暑假。悦然在电话里约我说最后见一面,要跟我细细说很多话。
在傍晚安静的咖啡吧里,我见到了憔悴的悦然。她对我无力的笑了一下,然后坐下。
那次见面悦然一直在对我说话,又如独自低语一般。她双手捧着咖啡杯,并不看我。
“舒芸,你知道吗,其实我没有想到你最后选择的是他。也许是我太高估自己了吧,或者是我高估了你。
我真的很不放心你。如果你遇见的男人是一个懂得爱你疼你的男孩,我会很高兴的。可是,我觉得他不好。他不会珍惜你的。一个男孩很爱一个女孩的话,是不忍心破坏那个女孩的,哪怕一点点的破坏都是不忍心的。牵手、接吻、拥抱,都不是那么随便的。你懂么?
你看你们开始的那么随便,我怕他不珍惜你,怕你受伤。你又那么笨,总是把自己搞的很难过,一个人在那里忧伤,没有我了你又该怎么办······
你是我那么疼爱的女孩,我容不得你受气被欺。我有太多的不放心,现在看起来都好多余的样子。我没有想过,我的舒芸真的会不要我。
我们还有好多说好一起做的事情没有做呢。我还没有带你到处去旅行呢。你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周游各地了吗?那些初中的约定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说过的想做的事情我都一一记在心里的。
······”
我一直看着悦然,听着悦然一点点说起我们的从前,心慢慢的下沉下沉。
离开咖啡吧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我和悦然静静地走在小巷里。悦然慢慢牵起我的手,轻轻微笑说:“还是这么熟悉的感觉。”
“嗯。”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
“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吗?”
“嗯。”
悦然转过身来,抱住我,用她微凉柔软的唇亲吻我的唇。我睁大了眼睛,然后又闭上,抱紧了她。绵长的绵长的亲吻,似乎要用完所有的感情。感觉到温热的泪滴不断的滴落到我的脸上,我的眼泪就不自觉的溢出。
悦然为我擦干眼泪,捧着我的脸,深深的望着我。
“你知道吗,我都舍不得吻你,舍不得破坏你。所以······所以,我会那么生气那么难过那么心疼你。
想到以后,没有我的笨蛋在我身边了,我的心就空落落的疼。我的人生计划里一直有你,你就这样缺席了,我挺无措的。
你不用担心有人会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我是个向往自由的人,不会自找麻烦的。你是我唯一的自愿背上的甜蜜的负担。
我以后会一个人去很多地方旅行,本来是打算和你一起去的。我以后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寄明信片给你,搬家要告诉我。我的联系方式会永远为你留着一个的。
舒芸,我的傻瓜,我的笨蛋,你永远都是我的笨蛋。我的。”
说完,悦然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把我的头埋进她的胸口。那个时候,我听到了一声声温暖而悲戚的心跳声,泪水就慢慢的浸湿了悦然胸口的布料。
分别的时候,悦然说要看着我走。我走到一个拐弯处停下来,偷偷看着站在远处的悦然还一动不动的望着我走的方向,泣不成声。
回忆零零碎碎的被拼凑完整,走过记忆的长廊我的眼泪不自觉的滑落。每一次收到悦然寄来的明信片,都会有一次关于过去的时光旅行,我的情思总会陷在回忆里拔不出来,像陷入泥潭。或者说,对于过去的那段时光,我至今也无法真正释怀,每当想起就宛如溺水,没有挣扎,放任自己下沉在幽蓝的水里,只是抬眼看看打在水面的光。
闭上眼睛,静静吸气,屏住。
呼出气,摇了摇头,自嘲地笑笑,把自己拉回现实。看着德芙巧克力的盒子,再次笑了,带着一种薄如蝉翼的幸福感。
第一百零八张明信片是来自阿尔卑斯山的风景,我知道,悦然在路上,且一路安好。
我把第108张明信片小心翼翼的放在盒子里,盖上盒子,关上往事的闸门。时针快指向7,余觉马上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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