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心理/滴答，滴答……

下午3点45分。

躺在床上漫无边际玩手机的阿言忽然睡着了。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时间在流逝……

一直到5点15分，不知道什么吵醒了阿言。他坐了起来，坐了好一会儿，他掀开盖在腿上的毯子下床走向窗户。

悬疑/心理/滴答，滴答……

邻居家的小孩子在院子里玩，阿言趴在窗前望着外面熟悉的风景。他一动不动看着，看着。直到坚硬的窗台硌得胳膊肘疼，他茫然地举起胳膊来查看，穿短袖，赤裸的左侧胳膊肘上一大片刺目的血迹，殷红的鲜血正在顺着胳膊肘往下滴。

“滴答，滴答，滴答”红红的鲜血滴在地板上，阿言睁大了眼睛，胳膊肘什么时候破了吗？竟然流这么多血！阿言后脑隐隐作痛，一根神经在那里呼呼跳动。

不对啊，胳膊肘没有破。也毫无痛感，血继续往下滴，心里一阵恐慌。地上一滴滴鲜血快速连成一片，在脚边形成一片红色的湖泊……

阿言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血温吞吞地继续沿着胳膊肘往下滴。

“哗哗”什么声音？浴室里好像有什么动静？阿言顾不得多想，冲进浴室去找止血绷带。

刚到门口阿言差点滑倒，浴室地上水流成河，简直成了一片汪洋，几个水龙头都大大的开着，水“哗啦啦”不停地流着，盛满水池，浴缸，更多水还在不停地漫出来……阿言的脚丫都湿了，他迅速趟着水走进去关水龙头，可是水龙头集体坏了，水怎么也管不住，胳膊上还在不停地流血，关不住水，阿言想要不先清洗胳膊上的血渍，滴答，滴答，鲜血不停往下滴，很快水池里红红的一池血，血红的水漫出来，流到地上，血红色一丝丝荡漾开来……

地上也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不行，得赶快止血，可是伤口在哪里？砰砰砰地拉开水池下的抽屉，他想要找到止血绷带，把该死的血给止住，哪里来的这么多血！

第一个抽屉里，没有。下面抽屉没有，没有，柜子里没有，白短袖已经血迹斑斑，阿言脱下衣服，开始撕扯衬衣，他撕下一条布条紧紧扎住自己的左胳膊。

胳膊扎住了暂时不再出血。阿言感到放松一点了，就在他猛然抬头时，却在镜子中看到一张陌生的脸，那不是自己的脸。镜中人长着一张满是胡茬的脸，憔悴又惊慌，阿言不由地回头，后面没有人。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镜中人也去摸自己的脸。

难道这是自己？阿言不能相信，他一直是个清俊的小伙子，这个潦倒大叔一样的人是谁？

阿言忍不住想叫，“救命啊——”但是嗓子里干得要命，他只是发出了一声嘶哑地呻吟。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水流的汩汩声，阿言的视线不能离开镜中的那个人，那确实是他，他伸着手在自己脸上胡乱地摸着，胡茬！这是什么时候长的满脸胡子！睡觉前他还好好的，脸上刮得干干净净，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言疯了一样啪啪啪打拍着镜中人的脸，那大叔眼神凄楚绝望，他也拼命打着自己的脸，脸上火辣辣的，阿言停住了手，脸上也有血迹，这不是别人，的确是自己。

2

阿言中午叫了外卖，对，他平时叫的“张记快餐”今天电话竟然打不通。前几天听送餐小哥说可能要停业装修，这就开始了吧。阿言不甘心地又拨了一次，没想到电话通了，“您好，我想点一份盖浇饭……”“抱歉，我们停业装修，不如给您推荐另外一家店好吗？号码是3086149。”

“3086149”，阿言重复着，挂掉重拨，“奇怪，这号码怎么这么熟悉？”“你好，一份青椒肉丝盖饭，送到居家园小区6号楼1104。谢谢。”

“啊，好的，马上来。”接线小妹的声音好熟悉。

快餐很快送过来了，味道意外得好吃。阿言看着白色袋子上面印的店名“回味香”，就在小区后门附近，怎么这么近的店自己不知道呢？比起以前经常叫的快餐好很多啊，那边比较远，经常送过来饭菜已经温吞吞的了。

阿言吃饱了，盯着快餐盒盖子，那上面印着只笑眯眯的猫。好像在哪里见过。

3

阿言收拾了垃圾，躺在床上随意浏览着网页。他太困了，很快就睡着了。

这时候屋子里窸窸窣窣出现了一些响动。不是什么人，倒像是某种动物。懵懂无知的，没有眼睛与语言，却一直在默默工作的，就仿佛来是来自于吸收了阿言意识的墙壁，沙发，床铺，衣柜这些没有生命迹象的物体。浴室里几个水龙头都被打开了，水哗哗地流淌着，很快就溢出了洗手台，渐渐地浴缸里也快满了……

血迹从窗台边沿上，床底下，衣柜里悄无声息地渗出来，这个屋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活物，它在默默地呼吸与释放着阿言关闭的那个世界里囚禁已久的东西。

水，很多很多，无法控制地流着……

血，不知道哪里的深深的伤口，新鲜的伤口，不停在流血……

4.

5点15分。什么吵醒了阿言。阿言闷闷地坐在床上，他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在注视着他，包裹着他，等待着他。到底怎么了？说不出来的一种虚弱和灰白。整个世界仿佛厚厚涂了一层泥灰。是的，一层很厚的泥灰，遮挡着所有无法控制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寻找着，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慢慢扫过。渐渐地，阿言意识到自己正在某个不知道的地方死去。就像是黑黑电脑屏幕上自动浮现出来的一句话。莫名其妙。呈现出来的一个事实。

阿言摇摇头，想要甩掉这个可怕的想法，他掀开毯子下了床，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

院子里邻居家的小孩子在玩儿。一只小麻雀停在电线上转着小脑袋到处张望着。它歪着脑袋看了阿言一会儿，扑棱棱展开翅膀飞走了。

望着铅灰色的天空，云层低低地压在屋顶上一动不动，让人无法呼吸，是要下雨了吗？自己正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死去。胳膊肘有点痒，他低头一看，什么时候胳膊肘上一大片血渍，还在不断地流出血来！没有伤口，毫无痛感。莫名其妙地惶恐抓住了他。

5.

阿言到处看着，一只笑眯眯地猫头在垃圾桶里看着他，那是他扔掉的快餐盒。它的笑容如此熟悉，让人揪心地熟悉……

阿言盯着那只盒子，忽然心脏被重击了一下，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拉开，往事倾泻而出。

是的，“你看，阿言，你看啊，这只猫好可爱！”

“就像你一样。”

“以后我们就吃回味香的饭吧，真好吃，跟妈妈做得饭一个味道。”

“只要你喜欢就好啊，小馋猫。”

——“哈哈哈，嘻嘻嘻”谁的声音软糯又清晰，“阿言，阿言”“阿言快来呀，快来抓我啊！“阿言，我想你了。“阿言，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阿言，阿言——”汽车凄厉地刹车声，“梅梅，梅梅——”

“梅梅！”一声呜咽，如同孤狼悲鸣。从屋子里发出，沉闷的，滚滚雷声一般地，阿言的身子弓成一只虾米。他十指狠抓着头发，悲伤决堤，大颗大颗地泪水滚落下来，万剑穿心，阿言终于感到痛了。

他知道伤口来自何处了。再也不能，再也不会，再也没有了，亲爱的梅梅。梅梅，我的梅梅。我的粉红色小圆脸的梅梅，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弯弯月牙的梅梅，“这只猫多可爱啊！”“就像你一样！”“嘻嘻……”

阿言悲声大作。他要吐出全部内脏一般地呕心沥血地恸哭……

窗台沿上，床底下，衣柜里，血迹被泪水冲淡，一点点失去了殷红。浴室里失控的水管水流变小了，越来越小了，“滴答，滴答”。

屋子里什么在静静地注视着他，墙壁，沙发还是衣柜，它们无言地陪伴着，等待着，身体里像海绵一样吸得沉甸甸的悲伤，所有悲伤，一点点被释放，阿言还在哭，有多少泪水被积压在心底……哭吧，有多少伤口，让泪水冲洗，总会慢慢愈合。

悬疑/心理/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