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给我滚出去！”
“……”
“离婚，这是离婚协议书。”
“我不想离婚。我们已经结婚六年，你念点旧情，求你，为了佳佳。”
“旧情，你以为我们还有什么旧情，你在外面那些肮脏丑事，你念了旧情！你是嫌我的绿帽子不够绿是吧，你给我滚，立刻滚！”子韬歇斯底里把她拽了出去，扔在门口，砰的一声，门重重地关上。
女儿佳佳在门内大哭大闹，要给妈妈开门。
何姿被扔在门外，想哭却没有眼泪。
她呆站了半个小时，直到女儿的哭声丈夫的训斥逐渐变小直至归于沉寂，门已然没有要开的意思。
02
她一个人走到马路上，夜色深沉，已是入冬，路口的劲风往衣襟里钻，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家住在繁华的路段，周围就有酒店。但她似乎要逃离一样，偏偏拦住一辆的士到一家路途遥远的宾馆。
她对这家宾馆很熟，是的，不熟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
这是一间滨河的房间，立式的灯晕染出整间房子的柔和，舒适的大床，柔色的沙发，落地窗一开，风灌进来，厚重的窗帘扑簌簌地翻飞着响。
她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帘子把回忆一股子翻出来，影影绰绰散落一室。
03
十多年前，扎着一根麻花辫的乡下姑娘初中毕业后，来到城里大学城附近的酒店做服务员。
家里兄弟姐妹四个，她是老大，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家里指望不上，从她懂事起，就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严峻的现实。即使家境如此，她也从不自卑。
她有一面小镜子，是从村里一个小阿姨那里讨要来的。小阿姨住她邻家，怀孕在家安胎每日仍喜欢对镜化妆。
她很喜欢小阿姨，因为她貌美如花。“小阿姨，我有你那么漂亮就好了。”她望着小阿姨，一脸羡慕崇拜。“长大了你比我还漂亮呢，不信，你看。”说着拿出一面小镜子对着她照，镜子里的她白里透红，眉眼含笑，眼睛里的光澄净如水，纯真无邪，嘴唇不抹自红，秀眉不画自黛。
“你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不要辜负了这如花美貌。这是你破茧成蝶的资本，一定要找一个给你助力的男人结婚，懂吗？”小阿姨不自觉在教育她，宛若在总结自己这些年的成绩。她就是依靠姣好容貌一跃而起，成了人生赢家。
小何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央求到：“可以送我这个小镜子吗?”
“拿去吧。”小阿姨摸摸她的脸蛋。
何姿双手合十握着小镜子，笑嘻嘻地说：“谢谢小阿姨！”
她拿着镜子一路小跑到村头的老槐树下，累得气喘吁吁，心里却喜滋滋的。她握着镜子边框一会儿照照天，一会儿对着草地，天是蓝的，草是绿的，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痴痴地说：“我是美丽的。”
那时，她才十岁。
04
在读书方面她天赋不错，但家里无力支持，十五岁就出去打工。
她绝不愿意到工地上去，流水线的工厂做粗了手不是她的理想工作，她想先去酒店试试，那里条件不错。
在恋爱方面，她天资聪颖。她的老公子韬就是被她的美貌和聪慧吸引，以至于念念不忘，终成眷属。老公看到她的第一眼，相信了这世界上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儿。她看他时总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见犹怜，生出保护心，她行事上又果敢狠厉，正是他所欠缺的。他追求她过程不算复杂，两情相悦进展迅速。
后来，她怀孕了。
子韬是官二代，书香门第，父母坚决反对他和何姿结婚。
他也开始变得动摇不定，电话不打，人也很少过来他们的租住屋。
他想通过冷暴力逼她打胎，然后分手。
“没那么简单。”她恨恨地说。
她索性下狠心，打个电话过去说：“我爱你是我自己的事儿，孩子我一个人养，不用你管。我不想为难你，我们分手吧。”她泣不成声，不等他说话，就挂断电话。
半个小时后，他出现了。
她反锁门不让他进来。他在门口苦苦哀求。
她躺在床上哭，边哭边喊：“你走吧，不想耽误你了。”
他走的时候撂下话说：“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相信我。”
两天后的一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她做完产检回到租住屋，看到他拿着行李站在门口，他说他离家出走了，如果父母不同意，他就不回家。
“我一定会娶你的。”
他的紧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眼里透着追悔内疚又带着希望的光。
迎娶她的日子就在两个月后，趁着肚子还不明显拍了结婚照，酒席包下市里最好的酒店，何姿成为子韬最美丽的新娘。
生下女儿后，他们就搬到新房住，落实她事业单位的工作也在这一年，凭她一个初中毕业文凭，子韬的父亲费心帮她弄了个体制内的编制。
她嫁对了人，算是吧，如果不是嫁给子韬，不一定会跟个什么男人，她这个水性杨花的性子过得怎么落魄都有可能。
05
她深知自己的秉性是在结婚后的三年。有时候变化就是这样，从一成不变到翻天覆地不过是轻而易举又让人猝不及防。毫无察觉中，一切都变了。家里有保姆，她下班后也不着急回家，玩乐消遣中结识了一帮四处浪荡的朋友，经常白天山光水色，夜晚歌舞升平。
她老公子韬名校毕业，书生儒雅，自是不屑于此。他要她收心。她只是表面应承，内里违背。
因为善于应酬，她在单位如鱼得水。不就是玩吗，打牌喝酒，唱歌蹦迪，胡天海地，十八般武艺一年之内已经修炼得如火纯青。
嫁得如意郎君，妆容精致盛装出席的每一天无不美轮美奂。她又是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自会招蜂引蝶。
起初她不上心，养尊处优惯了，懒散的她不大喜欢做实在的工作。这时，就得仰仗身后追着喊着的爱慕者去做。
眉目传情，一来二去，男人也不是素食动物，她到底成了觊觎者的猎物。从此她发现了另一番盛景，别样的享乐，一发不可收拾。
06
究竟留恋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有多少终成迷。
但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人，还真不是三两个。
只是她都是若即若离的态度，这态度让那些男人失了魂，着了魔，五迷三道地被她摆弄着转圈圈。
她害怕离婚吗？说不上，这些男人里没有一个有她丈夫儒雅翩翩的书生气，反倒是一身浊气，她自己也是纸醉金迷的浑浊不堪，她还是更倾心子韬的高贵，又放不下纵情享乐的欢愉，这么多年一直过着分裂的人生。
这时，手机响了，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谁啊，这么晚了，不会是子韬吧。
是一条短信，子韬发过来的：“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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