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劝说爸爸无果 我穿解放鞋上学

我坐在床边，久久不能说话。姐姐也在旁边坐着，情绪渐渐稳了下来。我已无心再找我那绣着荷花的夏装，在姐姐刚才经历的事情里无法抽离。

周围一片沉寂，许久，我发出声音，感觉是好久没说过话了，突然一发声音感觉很突兀，嗓子也带着几分不自然，像是冬天里田野的水结冰后被撞击给破开一般。我问姐姐：“你跑出来的时候看清楚那咳嗽的人是谁了吗？”

姐姐也在自己的思绪里，我的声音太过突然，她吓了一跳，颤动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道：“看清楚了，是权叔，他正站在路口那，我没有叫他就自己跑回来了。”

“是他？那他也看见你了是吗？”一时间的诧异，我还是不甘心地追问道。

“嗯。”姐姐睁大眼睛，犹豫了一番，说出了这一个字。

我思绪紊乱，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一次在权叔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今天又发生这种事情，不禁开始厌恶起这些人来，可是刚才是权叔救了姐姐，我又不知以后该是什么心态去面对他。

“爸爸和妈妈呢，他们现在在哪？”我又问道。

“千万别告诉爸爸妈妈啊！”姐姐突然紧张激动喊了起来。又继续道“特别是爸爸，知道了一定了不得了。”

我不知道该作何回答。虽然刚才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着实让人心有余悸。我想到姐姐经常一个人在山上放羊，如果在碰上这种事情，不是很危险吗？可是我也是这么认为，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爸爸知道，爸爸脾气一急起来，尤其是遇上这种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晚饭的时候，我手里拿着筷子，但是没有去夹饭菜，我看着爸爸道：“爸，以后不要让姐姐放羊了吧。”大姐不在家时，我称呼二姐为姐姐，称呼大姐为大姐；大姐在家时我就喊大姐二姐，这行就不会混喊混应。

爸爸听我无端这么一说，停下咀嚼的动作道：“怎么，不放羊做什么？”

我看出了爸爸的不高兴，还是继续道：“让姐姐在家里啊，一个女孩子在山上放羊多不好，不安全，还晒得全黑了，姐姐以后还要嫁人啊。”

“不安全，怎么，还怕山上有鬼，有什么不安全的，出嫁也还早，不放羊在家里等着出嫁吗？”爸爸带着怒色道，声音大了不少。

我心里已经有点害怕了，但是还是不甘心，鼓起勇气道：“你让姐姐一个女孩子去放羊，怎么会安全，上次我们一起去找姐姐，这么晚了她还一个人在山上，哪里安全了？你看我们村里那么多户人家，哪家有让自己的女儿放羊的？”我的声音也很大，坐在一旁的姐姐拉了一下我的衣袖，我语音刚落，就听到“啪”的一声，爸爸用力拍了桌子，筷子一并落下，吼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读书越读越没用了！现在就知道享福了吗？你这样书读起来有什么用？”

我没再答话，低头扒拉着饭，泪水像断了线的透明珠子，滚落到饭桌上，滚落到碗里。

我迅速把碗里的饭吃完，就下桌去了楼上。想想刚才的场景，觉得很委屈，忍不住哭泣。楼梯走路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姐姐。她走到我旁边，双手抱着我的肩膀，安慰我不要哭了，我泪水更加控制不住。

家里养鸭子血本无归，种姜一败涂地，现在就剩下羊了。以前家里的条件算是好的，先有了城里的房子，先有了大收音机，先有了电视机，尽管是黑白的。可是后来生意接二连三的失败，家里的积蓄早已清光，剩下一点都买羊了。爸爸妈妈需要在农田里干活，我在上学，哥哥在外打工，大姐在爷爷那边帮忙做香菇，那放羊的这件事情自然落到了二姐身上。

爸爸妈妈也异常节省了起来，看到家里地上的纸皮，就捡起来，说是可以给我写字或者做数学题目的时候当草稿用。吃橘子留下的皮也会拾起来，喂着羊儿们吃。我和姐姐很少有新衣服穿，都是穿久了，旧了。

我的一双鞋子穿久了，后脚跟那有点破了，雨天会漏。妈妈恰好在县城的家里，我向爸爸说着，嚷着让爸爸给我买一双鞋子，爸爸说这几日不去镇里，等过一段时间，于是拿了一双解放鞋给我，说这个是新的，好穿。

我知道，等爸爸给我买鞋子需要过好久，可是这个解放鞋毕竟是好几个年代之前的鞋子了，虽说还是新的，但是学校里的同学哪里会有人穿这个，我这么穿出去不是会被笑话吗？想着心里一阵抵抗。爸爸见我一直没穿，就命令我一定要穿上。我无奈道：“现在谁还穿这个啊，会被人嘲笑的！”

爸爸大声回到：“没出息的东西，穿个鞋子都怕人笑话吗，这鞋子是哪里长得好笑了，别人为什么要笑话你？”

我知道再说下午又会惹爸爸不高兴了，只得答应明天穿着上学。

我起的异常早，爸爸也煮好了粥给我吃。我趁爸爸在厨房，把自己的那双破了鞋底的鞋子塞进了书包，穿着那双解放鞋，在爸爸眼皮底下吃了早饭，背着书包出去了。

村里的小伙伴还没来，我走在外面，看着脚上的那双解放鞋，实在是别扭，觉得浑身不自在，想着等会小玲他们来了看到我穿这鞋子会不会有损我的威望，毕竟我破了的那双鞋子是在鞋底，轻易发现不了的。我摇了摇头，又努力说服自己：不就是一双解放鞋嘛，至于吗？可是转念一想，这解放鞋都是村里刘奶奶他去山上的时候才穿的，也见过算爷爷下田地里干活穿了几次，我这一穿去上学可不得被嘲笑轻看了吗？内心挣扎了许久，我还是从书包里拿出那双破了洞的旧鞋，脱下了那双解放新鞋，换了下来，然后把那双解放新鞋藏在了家门外做香菇的那个仓库里。

到了傍晚回来，我又偷偷拿出那双解放新鞋，换到了自己的脚上，踏进了家门。

爸爸问道：“今天穿这双鞋子有没有同学笑话你啊？”

我眼睛没看爸爸，摇摇头道：“没有。”忍不住一阵心虚。

“我说什么来着，穿这个鞋子怎么会让人笑话，好穿又好看。”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句，就说先上楼做作业了。

我低头看着这双解放鞋，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第三十章 劝说爸爸无果 我穿解放鞋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