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猎户的女儿。
那天父亲带我去打猎。天上飘着雪,北风“呼呼”刮着。我紧了紧衣领,极不情愿地跟在父亲身后。
父亲带着弓弩箭矢,穿着他唯一的一件狐皮大衣。“叶子,不是父亲狠心。爹爹老了,你也该学学生存的本领。”
我在他身后点点头,雪地上留下两串长长的脚印。从记事起,我就只有爹爹,没有娘亲。我们在这深山风餐露宿,如同牛羊逐水草一般,选择有食物的地方生活。
不知道爹爹要走多远。我看着这白茫茫的一片大地,留心跟上他的步伐。
也不知走了多久,雪变得薄了,偶尔露出一小块枯黄的草。草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父亲习惯性的四周看看,这空旷的地上,连一棵歪脖树都没有。
“叶子,累了吧?我们先歇歇。”父亲说着取下肩上的包袱,坐在一片枯草上。
我紧走几步到他身旁,急急地喘息,呼出温热的白气。父亲拉我坐下,取出干粮和水壶。
几块风干的鹿脯,我很用力地撕咬,就着水吞下。父亲和蔼地笑,用手摸摸我的头。
我挑出一块鹿脯递给父亲。
“叶子,爹爹不饿,你先吃。”父亲起身走出几十步,我知道他在寻找,看看雪中有没有猎物出来觅食。
突然,父亲警惕地蹲下,他在一丛低矮的灌木后面取下弓箭。
准是有兔子!我这样想的时候,父亲已经出手。我扔下包袱,奔上前去。
父亲这时候是最开心的。我顺着父亲的视线,找到那只兔子。兔子奄奄一息,红色的眼睛失了光彩。
我抱着兔子往回走,地上有什么绊了我的脚,绵软的感觉。我低下头一看,“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地上有一只小小的狼,却动弹不得。
父亲闻声飞跑过来,“叶子,别怕。这只狼可能受了伤,它不能伤害你。”
父亲把箭头从兔子身上拔下,兔子流了一点血。温热的身体,血大概开始凝固了。
父亲举起箭头,我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依然挡住了父亲的手。
父亲的手与我僵持一下,我的目光很坚定。他望我一眼,眼神中有无奈,也有我看不明白的深意。
“罢了。要救它,随你。”父亲把手一摊,从我手中接过兔子。
我低头看那只狼,它佝偻着背,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我不知道它的眼神表达着什么,我想起兔子眼中垂死的光。
我俯身将它抱起,它的身子很冷,仿佛随时都可能离去。父亲一定能救它!它可能又饿又冷。
我抱着它回去,父亲并不看我。他忙着用刀割下灌木,一堆又一堆。我知道他要生火,这么冷的天,晚上能把人冻死。
我把地上的雪刨开,露出一块湿漉漉的空地。我抱起灌木一层层铺开。在上面生火,等火灭了,拿土覆上。晚上躺下上面,在这空旷的地上,如同一个热炕。这是唯一的温暖。
火生起来的时候,父亲拿兔子串在火上烤。香味飘过来,我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狼。
我拿鹿脯喂它,给它灌一点水。父亲默默看着我,小狼眼睛里光转瞬即逝。
鹿脯吃完的时候,春天来了。父亲永远地留在那片雪地。我看着父亲的伤口,对那只狼举起手中的钢叉。
狼的眼睛里流出泪水。它的身后,一只狐狸正撕扯着父亲的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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