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是夜,当母亲凌乱着头发绯红着面庞回到家里,放下篓子转身便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昏暗的煤油灯下,外婆边洗刷碗筷边埋怨母亲:个死女子,野到黑天瞎火才晓得落屋!全然没有注意到母亲在无声的抽搐中,泪水早已湿透枕巾。
虽然母亲对这一天有过准备,但一切还是来得太突然。特别是那天遇见龚伯,只有满脸的生分,没有半点热情。她还偷偷在心里问自己,难道一村的人都晓得秋伢喜欢自己,就秋伢精明干练的老娘不知道?要么就是不喜欢自己,所以才冷淡。
因为这个猜测,母亲在那些天也对父亲冷淡起来。谁知,偏发生这样的事情!
母亲找不到人诉说,只是恨父亲,更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回家,要贪恋那点烂藕。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是夜,父亲也在暮色的掩映下蹩进屋里,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捂住颈子上的几道划痕。想着刚才那一幕中母亲的刚烈,父亲有些后怕。怪就怪那个温热柔润的躯体让他在那一刻情不自持,颤慄不已。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想,父亲还是决定去找奶奶。
奶奶正在堂屋里的马蹄煤油灯下用小米糊浆一层层糊着一块块裁剪好的棉布,准备晒干后按家里每个人的脚样一针针纳成鞋垫,冬天不远了。
“姆妈,我,想和您讲个事!”半晌父亲才嗫嚅道。
而奶奶早在父亲进门的瞬间就捕捉到他颈子上的那几道新添的抓痕,还有父亲半是惶恐半是亢奋的表情。
“关于聋子屋里小聪的事?”她不给父亲机会,直截了当
父亲一惊,干脆全盘托出:“我 ,我今天把她……”吱呜半天还是说不出口
奶奶早已料到是这么回事,也晓得父亲的来意。不过她觉得既然木已成舟,煮熟的鸭子也飞不了。
在过去的两年光景,她接连给大儿子、二儿子将媳妇娶进门。还冒缓过劲来,老三又迫不及待。旁人都说养儿防老,儿多不愁。但一个个这样给他们安顿下来也足够把一把老骨头弄散架。
老大是遗腹子,身子弱,自然偏袒些。娶了自家远房的一个侄女春娥,肚子争气,前年才生了个儿子。现在又有几个月的身孕,自然是碍着层层情面吹不得碰不得;
老二的媳妇是村里江家大姑娘翠菊,模样好看不说,还识得几个字,并且在生产组算个妇女干部。前不久,二儿子参加公社里的农村招工,自己暗的塞了几处人情,最后被黄石十五冶录走了。他媳妇当然也金贵起来。
原想着操劳一生,娶了媳妇可以消停一下享享清福!哪晓得两个媳妇不多久便成好斗的鸡婆,见面就明的暗的掐。儿子们心疼的都是自己的婆娘,就剩下自己这个当婆婆的做和事老。揽了所有家务,自然就堵住所有人的嘴。那个累哦!
现在老三看中的这个媳妇,一想起来,就是她倔强的样。日后要是进门,恐怕家里更是要翻了天。所以让她进来可以,首先要杀杀她的锐气,驯服驯服,灭了性子也好过来接替做家务的手。不然老骨头真的要折腾散了!
想到这里,奶奶反背着一只糊满米糊的手捶了捶背,然后不动声色的对父亲说:“我晓得安排的。”
听着奶奶的回应,父亲欣喜若狂,就想快点告诉母亲。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