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夫和外公
文~二嬷嬷
1.
三天，恍如一场梦。
那天早晨，我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外公离开了。我顿时懵了，心里总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可母亲沙哑的声音让我没办法不相信。
我说，怎么突然就......我现在就回来。
母亲打断我的话，说，你下午回来，现在来了也没什么事。
我说，现在回来吧，我不放心。
母亲还是说，下午吧，你现在回来还扰了工作，先去请假吧。
母亲的话让我心里有些酸涩，我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
上班的时候觉得每分每秒都是难熬，好不容易下班，坐车回家。父亲接了我去外婆家，看到外公躺在冰棺里，母亲对我说，快去见外公最后一面吧。我走到冰柜旁，看着他的样子，却始终觉得外公没有离开，一直在身边。
母亲说，阿九回来看你了。
我突然一阵阵鼻酸，没办法接受外公的离开，脑海里总是闪过他矮小的身材，弓着背，前后屋忙不停，还时不时地问我吃饱没。
上礼拜明明才去看他，和他闲聊起来，问他，认识我吗？
外公说，认识，阿九嘛，来了呀。
我说，你好点没，外公？
那时候的外公不能吃东西，只能通过鼻子插管吃些流食，可人不糊涂，点点头，说，好点了，很快就能回家了。
我还笑笑说，你好好休息。
母亲在一旁给他整理东西，和外婆聊天，阿姨们来看他，他总是轻声轻语说，好多了，放心，别买东西。
阿姨总说，就一点点，不多，放心。
外公不做声，只是看看。
而我明白，外公是想帮自己的子女省钱，照顾他们。
因为 亲人间的感情永远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2.
出院回家三天，外公就离开了，谁都没办法接受。在一旁帮着折元宝，这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那晚十点多，外婆照顾好外公，准备入睡，熄灯后没多久，外婆只听见“砰”的一声，匆忙开灯才发现是外公从床上摔下来了，额头破了豌豆大小的地方，伤口很深。
外婆急忙喊了舅舅，舅舅打了电话给阿姨，母亲。当半夜赶到外公家时，母亲忙着照顾外公，此时的外公就像小孩一样，母亲让他闭上眼睛休息会，他闭上了一会，又睁开，等车来了，几人迅速将外公送去医院，到了医院，医生们的尽力抢救还是没有挽留住他，凌晨，外公在母亲身边离开了。
看着冰棺里的外公，思索着亲人说的话，外公这一生太苦了。
我听母亲说过外公外婆年轻的事，外公出生在一个动荡的时代，一个小镇的平常人家，有兄弟姐妹几个，家里还算可以生活。等外公长大后，经人介绍和小几岁的外婆结了婚，外公是一名木匠，有一手的好手艺，年轻时的他因好的手艺而在村子里有些名气，谁家有活干都会叫他，也因此家里的生活过得还能凑合下去。
外公在外面找活干，外婆忙着家里的活，两人还是配合的很好，两人也会为了柴米油盐吵架，外婆的脾气不好，总是会和外公大叫，外公总是不做声，就这样听外婆说完，他总是让着外婆，不喜欢多计较。��
外公外婆有七个孩子，这对于平常人家已是一场苦难，可他们不觉得，这些孩子都是心头肉，生了六个女儿后，又生了一个男孩，也就是我的舅舅。
在当时的年代，没有一个男孩，闲言碎语总是接踵而来，外公因为6个女儿总被议论，所以一定要生个男孩，幸运的是如愿了。���这样的外公外婆也算是满足了，即使家里有七个孩子，九张嘴，日子总是紧巴巴，可看着这些孩子，外公外婆总是开心的。
外公帮人家干活，每每干完活回家，也总是会带些那个年代很好吃的东西回来给他的孩子吃，外婆看着孩子们吃的香，有说有笑，和外公相视一笑，他们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在那个年代，有些人家生活不下去，会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家去养，可是外公外婆没有这样做，家即使再穷，生活过不下去，自己苦点，挣更多的钱来养自己的孩子，不能把她们送人，每个孩子都是自己的心头肉，不舍得。
每个女儿出嫁的嫁妆，桌椅板凳，家具都是外公一个人亲自做出来的，没有一点疏忽，这是我对他的敬佩，而外婆可以将七个孩子带大，外公帮六个女儿的嫁妆做好，一个做父亲母亲的义务真的尽到了。而帮舅舅办大事，也是没有任何马虎，把家里弄得一丝不苟。这样的父亲母亲，这样的外公外婆已是最伟大的。
3.
入殓的那一刻，外婆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一样，拼了命的不让外公走，儿女们相劝，拖着外婆，也架不住外婆的那种失去外公的心情，想要留住他，外婆太过激动，晕了过去。阿姨和母亲扶着她去休息。
当外公被抬出放进棺材那一刻，我哭了，看到外公额头的伤，整个人被凌空架起，我们还是不能接受他的离开。
母亲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抬起那一刻，我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不舍，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最亲的人离开。
这一刻我却觉得，亲人是上天给我们最好的礼物，是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不单单只是纯粹的称谓，而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为你付出一切的人。
看到外公的离开，偶然间看见母亲的白发，我非常不愿意相信我的父母也在慢慢老去，也会在某一天离开，那时候的我会怎样去接受？
我不知道未来怎样，只是当下，我就只是想留住最想留住的人，好好对他们。
第二天我们要送外公去火葬场，那是谁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当棺材被抬至车上，一路上的我们都沉默，谁都不说什么。
这一路似走了很久，却永远不想到尽头。
到了火葬场，一切手续办好，我们对着外公的遗体做最后的告别，舅舅，阿姨，母亲们看着自己父亲最后的样子，眼里剩下不舍。
在等待外公的骨灰时，每个人的内心都是沉重，当最后外公的骨灰拿出来时，所有人都哭了，带着外公的骨灰，我们回了家，外婆见到的那一刻，总是不停地说，老头子，你走了呀，走了。
最后出殡时，天下滂沱大雨，送外公去最后的地方，和他说再见。
三天，就像经历了很多年，活着的人走着所谓的程序，带着悲伤为自己亲人作最后的祈祷，把满满的不舍诉说出来，情绪发泄完，恢复原来的样子，戴着面具继续生活。
死亡固然可怕，而活着的我们始终都要接受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不逃避，不退缩，可以允许自己的软弱一时，却不能一直放纵。
当一个人的突然离开给了你突然一击，要记得去承受，接受，更要好好珍惜活着的人，爱他们，如果可以，留住每一份爱，不遗憾。
更要感恩爱的人还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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