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好多东西是可以丢弃的,但诚信除外。
周末,我徘徊到县一高外东边小街,那里有家小面馆,是一个老板娘经营的。我在哪里吃过几次,因为物美价廉、服务周到,生意一直很红火。周末学生用餐较多,老板出自对他们的信任罢,从不验钞票的真假。我就是看到了这一点,今天揣着一张假的20元钱,打算在这里花掉它。
说起这张假钞的来历,我就会心酸地想起当农民的老父亲。
上周假日,父亲辛辛苦苦种植了几个月的蚕豆成熟了,他精心挑出长得瘦瘪的留给自家吃,而可把长得粒大饱满的,拉到菜市场上去卖,为了供应我下个月生活费。
我随父亲摆下菜摊没多久,就来了一个骑摩托车的小青年。他鬼鬼崇崇地环顾四周,然后来到我们的摊位。
“老头的蚕豆还不错啊!多少钱一斤?”
“五块!”见头一本生意来了,父亲脸上笑开了花,爽快地报了价。
“便宜点,来三斤。”
“这就是最低价钱了,做庄稼的不容易……一会给你称高一点儿。”
小青年不再还价,父亲连忙给他称好,还多抓了一把给他,说是第一笔生意,图个好彩头。小青年递上一张20块的纸币,父亲大致看了一眼,就塞我兜里了。还让我尽快找人家5元。
晒了半日的太阳,到中午终于把蚕豆卖完了,我们带着苦累而又高兴的心情走在回家途中,父亲让我拿点钱出来去买瓶酱油,中午为我做红烧肉。因为现在都兴微信支付了,我们收到的纸币并不多,我一掏就拿出那张20元钱。可是到了商店,老板说那是一张假钞。父亲惊呆了:“当20块的还有假的?”——他还以为只有当100块的才有假的。
父亲气得中午红烧肉都没吃一口——还有可能是不舍得吃。我安慰他道:“爸爸,不要紧,我负责将这张假钞花出去。”
爸爸严肃地说:“不行!人生好多东西是可以丢掉的,但诚信除外”。
我分辨说:“是别人先不讲诚信在先,您那么讲诚信,可有谁知道呢?”
“我读书不多,但知道做什么事要凭良心……你读了那么书,难道不懂这个道理?”父亲惊异地盯着我说。
我听了十分惭愧,把假钞揉成一团队丢到垃圾桶里。
父亲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忙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但父亲又夹回我碗里。
但我终究不忍心让老实巴交、含辛茹苦的父亲吃哑巴亏。就在离家前,偷偷又垃圾桶里将那张假钞翻出来,揣到口袋里。
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烩面端上来了,打断了我的沉思。我轻轻地用筷子拨动那又宽又薄的面条,掩饰着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上高几了?”做面、服务一体的老板娘笑容可掬地对我说。
“嗯,高三了。”
“学习压力大,可要注意营养。——我的孩子也有你这么大了,可上的是二高,没你争气,能在这最好的高中上学……”我忽然觉得她像我妈妈,看着她走开了,心里十分矛盾,该不该将这张假钞付给她?
我看见她技术很熟练,将面抻得又长又薄,就是不断。然后冒着热气将面丢到锅里,又用长长的筷子拨动,用笊篱捞煮好的面,一双祼露的双臂被水蒸汽烫得通红。我想起了母亲的身影,她也是经常因为做饭双臂被烫得通红,想起了父亲长年在地里辛勤劳作的身影。看着看着,我将她的形象与父母叠合在一起。心中又想起了父亲那句“人生好多东西是可以丢掉的,但诚信除外。”都是挣的辛苦钱。我同情父母没错,但是以不仁之心对待同样善良辛劳的旁人,我又于心何忍……
吃完面,我熟悉价格,最终另外掏了十元给她。老板娘笑着找回了两元:“高三学生优惠,欢迎下次再来。”
出了店门,我将那张假钞撕得粉碎,丢进了下水道。我反复思忖:今天这件事,我丢弃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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