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记忆

      离家在外十年，每次回去家乡的记忆都在一点一点的消退。家乡的路越来越不好走，两侧高大的灌木替换成了树苗，家乡的人口不断的在缩减，熟悉的人逐渐老去甚至已不在，家乡嬉戏的场所全部都替换成了耕地，就连那几颗老树也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即便如此，家乡用另外一种方式保留仅存的记忆，清晨的朝阳，夜幕的黄昏，傍晚的星辰，以及爬上玉米杆的牵牛花，一颗颗孤零的黑星星秧，还有下甸子池塘里的水草，独自生长却也在绽放独有的光芒。

      走进家中，老房子无声无息，无怨无悔的在等我，在阳光的照射下，红墙红瓦显得格外明亮。猪圈里没了盼虎，燕子窝没了燕子。穿过红砖上的青苔和杂草，打开门是尘土的味道，推开窗是泥土和腐木的味道。放下行装，环视一眼离开许久的家，陈设没有变，镜中映射出自己和屋里的一切，常年没有人住，所以变得很冷清。然后来到菜园中，爬上高墙先看看树梢上还有没有遗留的果实，那还是我离家那年种下的，却很少尝过的果实。然后去隔壁菜园翻翻柿子秧，黄瓜地，坎一根甜杆，摘一碗黑星星，不用洗直接吃掉，真甜真好吃啊，偏爱家乡生长的食物。

      走在街上，一群嬉戏的孩子路过，陌生又有一点熟悉的面孔，我一个名字也叫不出来，一双双眼睛盯着我看，在孩子眼中，我是一个外来者，他们不知道在这片乐土上，我也曾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偶遇邻里乡亲，随意的问上一句：

“溜达去啊”，

“嗯呐，上东头”，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回来的”。

就是这么简单的对话让我觉得我不是个外来者，他们的容颜在衰老，身体在渺小，望着他们的背影，再不是想象中的模样。我不知道他们都经历着什么，就像他们也不知道我在外如何，也许他们看我也是一样。不宣的心照，家乡的人再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也许这就是乡愁的一部分。

      走向田野，两侧的玉米沉甸甸，在落日的余晖中金灿灿，小路上杂草丛生，偶然间还能看见盛开的野花，黄色的，蓝色的，紫色的，我想我永远也叫不出名字。抓鱼的那条沟渠，放鹅的那个池塘，采蘑菇的那片林子，还有我身边的那群伙伴都已消失不见，此时只有我自己伫立在既熟悉又陌生之地。那种心情该如何名状。在往前走，庆幸的是曾经洗澡的那条大坝还在，虽然也有一些变化，没关系，我站它的面前重新认识它，远处是金黄色的麦田，蓝天白云倒影在水中，有船有鸭，这是家乡的另一处风景，另一种美。它的另一侧晚霞更美，天堂光透过云层撒向大地。这是我在城市不曾见过的景象，我就站在这里凝视，将这一副画卷尽收眼底，放在心里，丰富对家乡的记忆。

      走回村中，远处炊烟袅袅，麻麻在等我回家吃饭。进屋听麻麻的唠叨，坐在桌前听亲人们的闲聊，最喜欢家乡的老黄瓜拌菜，窝瓜土豆炖豆角，一顿下来又撑了。生活在继续，乡愁在继续，家乡的记忆也在继续。

                                    作者——张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