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花源的尽头,有一座山,山上有座道观。道观不大,里面只有一个老道士,带着两个小道士。大一点的那个叫清虚,小一点的叫清风。
老道士颇有一番修行,不仅习得经文,也通岐黄之术。平日里乡亲们有个头疼脑热的,来观里请老道士搭个脉,喝几服药也就病好了。老道士并不收钱财,乡亲们就经常把家里的菜送来。
观里三个人,不费多少粮食,所以日子过的颇为悠闲。每日老道总带着小道士读经打坐,教他们习文修身。
可小道士毕竟年幼,哪里坐的住,这不,他俩乘师傅闭关,偷偷溜下山去了。乡亲们和小道非常熟悉,也常来常往。这两个小童子嘴巴甜,长相也俊俏可爱,村里的大婶们喜欢也来不及,一见他们来,忙着端瓜果招待。
村里的幼童,见到小道士也是欣喜万分,一起上树捉鸟,下河抓蟹,玩的不亦乐乎。是故,每隔段时间,小道士变偷溜下山玩耍一番,天黑了回山。老道士知道是小孩子习性,也并不责怪,眼开眼闭地过了。
可是,此次下山,却全然不同。桃花源不复当初美景,原先水源旁遍布桃花林,夹岸数百步,桃花纷飞,芳草鲜美。而今,溪水枯竭,桃林已成枯树,大地龟裂。乡亲们也不复欢笑,个个愁眉苦脸。小道也不懂,怎么会变这样?看着村里的情形,心里也难受,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听到的都是唉声叹气。
村子尽头是周大婶家,她是个能干人,手脚勤快,家里拾掇的干干净净。小道下山总是去她家做客。只见她此时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呆呆坐在门前,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小道上前便给大婶作了个揖,问道:“周大婶,这村里如何成这样了?”大婶一见两小道来了,连忙起身,把他们让进门:“哎呀,你俩可是不知道啊,最近这些时日,一直干旱。桃花源的水快干了,桃林也枯了,眼看着要春播了,这个咋整啊?”说着说着,周大婶又抹起了眼泪。
清风看着大婶难过的样子,急的团团转,却也无能为力。清虚毕竟年长几岁, 处事也稳重几分,虽然心里急,但是口中却依然不徐不缓地安慰道:“周大婶,你们先别急,总有个解决的法子的。你们忙着,我和师弟也去想想办法。”说着,就拉着清虚匆匆离开了村子。
“师兄,我们能想什么办法啊?”清风话都没说几句,就被清虚拉出了村子。此时正一脸茫然,奶声奶气地问着他师兄。“蠢材,蠢材,快走!”清虚连拖带拉地扯着清风往山上跑。一边跑一边关照道:“我这就带着你让师傅给山下乡亲们求雨,你还不快点啊,快,快!”
两个小童腿脚并不快,等上得山顶,天色已渐昏暗。只见山间一小观,微有烛光,门口站着一人,那不是师傅吗?原来师傅早已等着他们了。清风年纪小,是师傅一手带大的,自幼亲近。见着师傅就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师傅,哭哭啼啼地说着山下的情况。清虚见师弟如此聪慧,连忙跪地,低声道:“还请师傅做法,求得龙王降雨,解乡亲们之苦。”
老道士素来对弟子和善,极少动怒。听闻此言,却脸色一沉:“若天下事皆可求道,道法何在?”话毕便转身进门,不发一言。
第二日清早起,老道就拘着两个徒儿,不许他们下山,只许读经,不许吃饭。两个小道,又饿又愁,不禁对师傅怨声载道,怪师傅不通人性。一边读经,一边看天,只盼着能落下几滴雨水,可越是如此,却越是无雨。
直到立春那天,一早便下起了雨。雨点敲击在青瓦上,仿佛弹奏着一首美妙的乐曲。小道们见师父站在门口,看着雨水抚须微笑。暗暗道:难道师父并不如我们想的那么不同情理?
只见师父走入观中,口中念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tuó yuè)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 我问你们,这段经文你们可习得?清虚,其意如何?”
清虚初始茫然,只听外面雨水飞溅落地声,稍后又沉思片刻。突然恍然大悟,脸色羞愧地答道:“弟子愚钝,方知师傅之意。”
道长缓缓道来:“经文之意乃是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它没有仁爱,对待万事万物就像对待刍狗一样,任凭万物自生自灭。圣人也是没有仁爱的,也同样像刍狗那样对待百姓,任凭人们自作自息。天地之间,岂不像个风箱一样吗?它空虚而不枯竭,越鼓动风就越多,生生不息。政令繁多反而更加使人困惑,更行不通,还不如保持虚静。”
“你们两个区区小道童,难道能左右天地,违背道法?天地之间自有运行法则,“无为而治”是自然之道,世间各事须顺其自然,不可强求,一切皆有定数。”
山下的桃花源,随着雨水的丰润,渐渐充盈起来。两旁的桃林又重现了昔日的美景,桃花有粉红的,深红的,浅紫的,在青翠欲滴的绿叶映衬下,更显得鲜艳娇美。有的才展开两三片花瓣儿,有的花瓣全展开了。一丝丝红色的花蕊,顶着嫩黄的尖尖,调皮的探出头。有的还是花骨朵,看起来饱涨得马上要破裂似的,一阵风吹来,桃花就像一只只花蝴蝶拍打着翅膀,翩翩起舞,叫人目不暇接,神迷意醉。
桃花林间,鸟儿清脆地叫声不绝,蜜蜂采蜜络绎不绝。田间,老黄牛低头耕作,发出哞哞的叫声。乡亲们一片欢声笑语。
桃花源,又恢复了往日繁荣丰足。
后记:自此以后,桃花源的村民们,不再一味依靠桃花水源,而是实行“以实仓廪,备水旱”的仓储制度,作为抗旱救灾的重要保障。除了粮食储备外,兴修水利、完善农业灌溉工作也渐渐完善,桃花源真正地变成了世外桃源。
而清虚清风两人也经此一事后,静下心来,跟随师傅修行,不再贪图玩闹,潜心学习,终成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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