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号那天,刷着微博,李敖去世的新闻出现在屏幕上。当时一愣,随后是一种不真实感。我们知道或熟悉的人不在了,心里会怀疑一下,不真实感就产生。
李敖去世是大新闻,各种消息和言论像雨后的蘑菇大片大片地出现。有的回顾李敖的生平,有的摘抄李敖十大金句、十大评男女感情金句之类。更多的是想对李敖进行盖棺定论,有的赞赏,赞赏李敖的才华和在台湾追求自由甚至坐牢;有的则是贬低,尤其批评他晚年来大陆演讲未见尖锐批评,认为他谄媚内地当权者。
可我还是更赞同微博一人的观点:无论或褒或贬,都是水上写字,李敖应该是种常识,在现代文学中绕不开的人物。
如此,直接阅读李敖本人所写的自传岂不是更直接而无偏差的方便法门?
《李敖自传》在台湾的版本叫《李敖风流自传》,很有李敖的个性和港台娱乐气息。这本书共452页,很厚。据书里所讲写这本书只花了四十天,还是在八十岁高龄的,他的创作才华以及精力可见一般。书这么厚,还是李敖写的,价格自然不便宜,本书售价78元,还是平装本。建议网上有打折活动再入手。
一书当两本书看
《李敖自传》的精华在于他的经历和对各色人物的点评。所以这本书可以当成两本书看,一本叫《李敖在台历险记》,另一本叫《台版世说新语》。
李敖一家逃到台湾,李敖经历父亲去世,考台大,结交胡适、钱穆、雷震、殷海光,参军,《文星》杂志时代,第一次入狱,与胡因梦的闪婚闪离,二次入狱,参选伪总统,参选议员,等等。李敖的一生真是风风雨雨,跌宕起伏,战斗不休,说是一部在台湾的人生历险记不为过。
李敖从1949年五月十二日到台湾基隆,最后终老于台。作为台湾文坛的明星,又与台蒋家王朝乃至后来的台独斗争几十年,认识的大人物不计其数,结交的朋友多,结仇的敌人更多。李敖结识台湾形形色色的人物,有文坛领袖胡适,不同政见文坛大腕殷海光、雷震,软禁他的便衣警察,监狱的狱友,国民党政府高官、特务,大学教授们,娱乐明星胡因梦、林青霞,等等,可谓是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见过的人多,再加上个人的见识不凡,写他们,议他们,就让人耳目一新。这部分应该算是整本自传的精华。
比如说起三毛:三毛其实是琼瑶的一个变种。琼瑶的主题是花草月亮、淡淡的哀愁,三毛则是花草月亮、淡淡的哀愁以外,又加上一大把黄沙。而三毛的毛病,就出在这大把黄沙上。
胡茵梦:胡茵梦出身一个不幸的家庭,又因她的美,被社会惯坏。她的反叛性,是没有深厚知识基础的。她的,太多的“表演”“假戏”与“作秀”性质。
殷海光:我说殷海光“笨拙不堪”,因为他不是没有心机与权术,而这些心机与权术,禁不住高人的一眼看穿。
殷海光的成就,在他《自由中国》十年的细腻的启蒙工作,多与政论有关。其他文字,成就平平。殷本非学术中人,亦非高度思想家。
胡适:胡适的毛病在他做这种双轨作业时,在本题上陷入走火入魔、积厚难返,因此虽未舍本,却舍了更“积极”的本,最后“功夫”总在“雕花手艺”上,“缠小脚”而死,死前且不知道“借题发挥”的真义了。
三个屹立不倒的原因
纵观整本自传,可以总结出李敖的三个特点,或者说李敖行走文坛与政坛几十年屹立不倒的三个原因。
其一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在对错面前,恩人与敌人同等对待。
敌人打击他,战斗;敌人拉拢他,拒绝然后战斗。典型例子是他与蒋家王朝的恩怨情仇,蒋家软硬兼施,李敖就是软硬不吃。有恩于他,加倍报恩;有恩于他但有错,批评。典型例子是他与胡适。两人干结交时,胡适已是台文坛领袖,还是蒋家的座上宾,李敖只是个小青年。后来在李敖困顿的时候,胡适送来一千元巨款。李敖对此终生不忘,但不忘归不忘,胡适的黑点污点,他还是不会放过的。
书中李敖一直用千山独行来形容自己,不谬啊。
其二,有才华,保持多年的高水平、高产量的作品。
李敖有才华这件事,就算你不知道,在这本书里他也是反反复复地说,不怕你不知道。然而,我们在看他与文坛高级知识分子斗,与蒋家政府斗,斗了几十年,全身而退,胜利而归。难免沉迷于其中,热血沸腾,而忘了问为什么,难道仅仅因为独立人格、软硬不吃吗?
显然不是。有才华带来名气。李敖在《文星》杂志写文章名满全台,有了名气,公权力机关投鼠忌器,不敢明晃晃地打压迫害;有了名气,钱也自然来。所谓人穷志短,就算是李敖,当年也穷得差点上了国民党的船。还好后来有了钱,财大气粗,不理国民党的利诱了。
才华也带来了多年的的高水平、高产量的作品。莫忘了,李敖是个文人,笔是他唯一能依靠的武器。所以高水平的作品是何其的重要。何况李敖会写文章,蒋家政府底下的文人、教授、报刊主笔们也不是吃素的。李敖的才华使他能写出高水平的作品,有了高水平的作品,胜负当下即分。李敖不无自负地说:我骂人的方法就是别人都骂人是王八蛋,可我有一个本领,我能证明你是王八蛋。另外,长年高产量的作品所展现的战斗力也相当可观。最后出现李敖的敌人写文章不如李敖的好,李敖还反过来几十年如一日地写文章骂你。
其三,善用律法。正如上文所提到的李敖有大名,蒋政府不敢公开迫害,再加上底下的文人写文章又写不过,所以就动用了律法。效果也显著,李敖的书被封禁,也两次入狱。但殊不知蒋家政府用律法来整李敖,李敖“久病成医”,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利用律法来打击蒋家政府,让蒋家政府和其它敌人叫苦不迭。
最后司马文武说:可是,没人敢告他。
如果把李敖比作战斗不止的孙悟空,那么千山独行的傲骨则是激发他与各种妖魔鬼怪战斗的斗志,而他的才华、文章、律法则是金箍棒、七十二变。
对两个人耿耿于怀
李敖书中有许多敌人,但有两个人是他耿耿于怀的。一个是龙应台,另一个是余光中。但对两个人的情感还是有区别的。对于龙应台,李敖是调侃她的《大江大海》,还写了本书《大江大海骗了你》,指出龙应台作品的硬伤,属于在作品里挑刺,对事不对人;而对于余光中则是激烈的批评,甚至可以说到了骂的程度,属于对余光中的人格否定。李敖说:“论软弱、论错乱、论媚功、论才疏、论挟洋自重,余**都是拔尖人物,是第一样板。”没错,余光中的名是打叉的,不知道台版是不是也打叉,可能是余光中写过《乡愁》,进而余光中也成了某种正确,不能骂。
人人爱美国
看完整本书,会觉得两岸真是同文同种,都喜欢移民美国。李敖的亲人,女友,同学,论敌,乃至敌人、特务、高官,都喜欢移民美国。经常是前面写两人如何恩怨不断,冷不丁来一句后来他移民美国;或者回忆起和前女友如何如何缠绵悱恻,紧接着就是后来她移民美国。李敖写道“‘来来来,来台大;去去去,去美国’,在我大学时代,已蔚为风气。人人以去美国为目标,没去美国的,反倒不合标准了。”
痴迷十七岁高中女生
李敖还尤其对十七岁的高中女生痴迷。多部作品的女主角是十七岁的,时不时的写写文章怀念某任女友是十七岁。感觉他痴迷的不仅是青春,更重要的是可以指导、影响、完全控制年轻女性,说到底还是中年男性痴迷少女那套。
差点被逼上台独梁山
书中最惊心动魄的一段是李敖第一次入狱。李敖把台湾受迫害政治犯的名单偷送出给国际组织。紧接着彭明敏出逃台湾,李敖与他走得近受牵连。一同被抓的还有谢聪敏和魏延朝。在狱中,谢与魏诬陷李敖为台独“台湾本部”五委员之一,在加上监狱外的台独大肆宣传李敖也支持台独,李敖立即陷入危险境地。后来,真相大白:台独势力先拉李敖下水,再救他。如此,李敖的这样一位大人物就为台独站台,顺便也抹黑了蒋家政府。这种手法让人后背一凉,《水浒传》中的“英雄好汉”也有如此手法,想拉拢某个人,或诬陷他,或迫使他手沾上无辜人的血,断了他的后路,这人只能上梁山落草为寇,乖乖地成为一百零八好汉之一了。
十年后当思我,举国若狂欲语谁
李敖在访谈中说:“等我死后,你们会想我想得发疯。”是的,人们已经开始想念他了。而如今,我们也只能读他的书来怀念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他千山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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