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基说：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轻易被人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
1
凌晨两点，某五线城市。睡梦中的莫小男被电话惊醒，
“姐，爸喝醉后心脏病犯了。没抢救过来……”
电话那端，弟弟才说了几个字就泣不成声。
莫小男抹了一把眼泪，赶紧推推沉睡中的肖勇，“我爸去世了，快，咱们现在回家。”
“回去？现在？明天不是我那个高中同学要过来跟我谈投资吗？有了他的资金，咱们的狗厂就能办起来了。”
肖勇不耐烦地爬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看，不情愿地说出了一堆理由，又倒头睡下。
“我爸去世了，不是生病了！不能等！知道吗？”
莫小男呆了，这话他曾用了千万遍当借口，心底对肖勇仅存的一点希望破灭，不再强求，穿上衣服拿起包包，一个人走了。
父亲下葬后的第三天，肖勇才不紧不慢地去了她老家，见面第一句话是，“事儿都办完了，怎么还不回来？”
莫小男平静地说，“我们之间结束了。”
“结束了？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奋斗吗？你不是拜‘今’吗？你不是惜时如金吗？我看，你就是一个拜金的女人！”
肖勇顿时炸了，不顾七大姑八大姨的在场，直接指着她的鼻子就咆哮起来。
“小男，你爸反正已经去了，为这事分手不值得。你也不小了，23岁了。真要分了，再找一个也不一定有他合适。要不，妈给他打电话说说？”
肖勇被弟弟赶走后，妈妈拉着她的手，愁绪满怀。
莫小男安慰母亲，“妈，没事儿，我这么优秀，还愁找不到男朋友吗？”
莫小男没有告诉母亲，其实她早就想跟他分手了，父亲过世这件事，只不过是加快了她决断的步伐。
2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莫小男家境不好，父亲酗酒，她和弟弟靠做保洁的母亲辛苦拉扯大。
好在姐弟俩的学习成绩还不错，给了母亲不少的安慰。
进入大学后，除了第一年的学费，第二年开始，包括生活费在内，莫小男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硬是靠着做英语家教、发传单，翻译等等兼职供自己读完了，还存了一点钱。
莫小男常常鼓励自己的话就是，我必须做一个拜“今”的女生。
穷人家的孩子，必须惜时如今，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必须要靠自己从每一天中努力去争取。
毕业那天，校园里昔日的一对对情侣以各种理由分手时，恋爱了两年的男友肖勇却拿着饰品店买来的十元戒指向她求了婚，“小男，我知道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我什么都没有，但我确定我非常爱你，只要我们俩在一起，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
只要两人齐心协力，什么都会有的，这一点莫小男早就知道。
她不在乎，果断地接受了他的求婚，并跟随他回到了五线城市。
若非真爱，怎么会义无反顾？
莫小男知道自己很爱肖勇，尤其是他的上进心——他曾说，回去后开一家养狗厂，老家房租便宜，消费低。这样的计划，足够让她一眼看到未来的美满生活，因为她也喜欢狗。
从兴趣出发创业，貌似这是早被证实的成功捷径，虽然途中或许有很多困难，但她不怕，更是半点不后悔。
然而，令莫小男没有想到的是，回到家乡的肖勇，一点一点的让她失望。
3
初回到肖勇老家的那天，初中同学为他们接风。
饭桌上，肖勇说得慷慨无比，大有不做出人样不配为人的劲头。
可第二天醒来，莫小男提议去找厂房时，肖勇却缩在被窝里不想动，“急什么啊，刚回来，休息几天，再说了，养狗的资料都没有呢。”
“怎么没有呢？喏，我早就准备好了。”
惜时如金的莫小男，自从肖勇在大四上学期说出这个梦想之后，她就已经为了两人的感情，为了这份事业开始准备，找资料，看市场行情，包括怎么护理狗狗知识，都背得滚瓜烂熟。
“够快啊。可这也不行啊？你想想，咱们还要手续吧？还有去哪里进一些狗狗，这些都要了解一下吧？”
“这些，我早就整理好了。看，这是离咱们这里最近的城市，他们那里有，中途也就两个小时，现在只要把厂房搞定了。其它的都不是问题。”
莫小男搬来厚厚一沓资料，根据标签拿出来，翻开放在他面前。
“那钱呢？”
肖勇显然还是不想动，眼珠一转，脱口而出。
“这是我兼职时存下的钱和奖学金，一共两万三。虽然不多，但这里租个厂房应该也差不多。你再凑一点，进狗的钱和房租应该都够了，前期咱先不进那么多，”
莫小男打开手机上的银行APP给他看。
“你有钱？那先取出来吧。我先用用去打点下关系。”
看到那串数字，肖勇来了精神，两分钟不到就穿好了衣服，拉着莫小男就出门了。
莫小男没想到，肖勇拿着那些钱开始了频频请客，在同学、老乡面前，充当起了大款。而他所谓的打点关系，不过是借口罢了。
一周后，莫小男火了，“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正经做事？”
“没有啊，老乡说，这里办养殖厂很麻烦，手续、证件……包括兽医什么的咱们都没有人，火候不到。要不咱们先找个工作吧，摸透了再做。”
肖勇摆出了一堆理由，眼看这里人生地不熟，钱也所剩无几，即使他不说莫小男也明白暂时要先找工作，毕竟只生气解决不了生存的问题。
4
才回到家里不到十天，莫小男就感受到了空前的不安感，她怕肖勇真如这个城市的人们一样，拿着够用的工资，每天下班打麻将，周末喝酒的安逸生活。
其他人可以，但他们不一样，因为尽管这是五线城市，他们依然是住在租来的房子里。
这让向来危机感较强的莫小男更是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所以一旦决定了找工作，就立即行动，只用了三天，凭借英语家教兼职的经验，在一家教育培训公司找到了英语老师的工作。
月薪3000元，无休。
肖勇则进了当地的一家婚纱店，作了一名摄影师，每月2500元，轮休。
刚开始工作的日子里，肖勇虽然偶尔会懒惰，但也是非常体贴。每天下班早回到家里做饭，再不然就去接加班的莫小男。
可随着准婆婆的到来，慢慢地都变了。
“女人嘛，就是要做饭生孩子的，你们没结婚咋了，没结婚也得提前适应。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天天围着灶台转，还能有什么出息？你看周毛毛，人家媳妇也是外地的，不也勤快的很？赚钱不比莫小男少！”
准婆婆到来的第二天，莫小男晚班刚回到家，坐下还没吃两口饭，准婆婆就对着他们开始数落起来。
“妈，看你说的，这也不是经常，小男不是忙吗。”
彼时，肖勇还打着圆场，莫小男还特别感激。
半年后，肖勇彻底变了，变成了她眼中的陌生人。
5
不但上班不积极，下班后也开始留恋麻将桌、酒桌，有时甚至通宵不回家。
至于接莫小男下晚班或者做饭，更是半点行动都没有了。
为此，莫小男跟他长谈过一次，肖勇自始至终只是点头，并不作声。
最后，还信誓旦旦地向莫小男保证，“放心吧，我也就是配合他们玩玩，他们叫总不能不去吧？在这里，以后咱办什么事还得求人家呢。小地方，不就是靠关系嘛。”
事实呢？
肖勇做得永远没有说得漂亮。
有一天晚上，莫小男去一个学生家里补课，工作到晚上十点才从学生家里出来。
由于学生家距离自己的房子较远，也打不到车。
走在漆黑的路上，四周无一人，莫小男有点害怕，就给肖勇打去电话，让他接自己。
“这能有多远啊，你自己走回来吧。”
听到电话里醉熏熏的声音和喧哗声后，莫小男只好作罢。
一个人瑟瑟发抖地在黑暗的路上狂奔，行至一半时，还遇到了一个露阴癖追着她走了好久，莫小男吓得边哭边跑，还好那人没有继续追下去。
当她心惊胆战地将这一幕告诉肖勇时，他已带着醉意沉沉入睡。
那天晚上，莫小男第一次反思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感情会平淡是真的，生活要恢复正常也是事实，她都能接受。她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肖勇日趋的散漫和不在乎。
她可以不靠他生活，她可以包容他偶尔的懒惰，也可以忽略他的不关心。
只要心里有她，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不至于感受到身心俱冷，给她看到未来的方向，哪怕再苦再累，只要他用心，一切即可。
可是，现在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6
就当莫小男萌发出分手的念头时，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
看着那两条杠，莫小男心软了，她跟肖勇商量，“要不咱们结婚吧，租房子结，彩礼我不要了。”
“老婆，要不打掉吧。我知道虽然流产对你身体不好，可是咱现在什么也没有，草率结婚对你不公平不说，也没能力养孩子啊。”
说实话，肖勇这句话说完，莫小男感动地落下了热泪。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可是他依然只是说说而已。
去医院流产那天，本来说好陪她去的肖勇，走到一半，接到了朋友“三缺一”的电话。
当时，莫小男就在他旁边，清晰地听到话筒里传来的这三个字。
可是肖勇却转头跟她说，“老婆，朋友有点急事。反正到医院我也帮不上忙，离家也近，你自己去吧。完了打个车回家。”
说罢没等莫小男回应，拔腿便飞奔而去。
莫小男对他彻底绝望了。
流产后，一个人伴着身心的痛苦捱过了两周，本想彻底跟他摊牌时，接到了父亲去世的电话。
“我本就是一个拜‘今’的女子，已经浪费了近一年时间，不能因为他再蹉跎了。”
与肖勇分手后，莫小男一人来到了北京，继续她的“拜今”生活。
一晃十年过去了。
再次与肖勇见面，是大学同学聚会。
肖勇一脸沧桑，两眼无神，看了看衣着靓丽笑得很甜的莫小男，又看了看她身边的老公孩子，鄙夷地对着同学们大声喝道，
“哈哈，莫小男，你们大家认识吗？当时跟我回老家，口口声声地说不爱钱爱我，最后还不是嫌我穷跑了，如今，看这样子，这是嫁了个富豪吧？十足的拜金女模范呢！哈哈哈”
莫小男没有理会他，笑盈盈地举起手中的酒杯，“谢谢大家这几年对我的帮助，要不是你们，我想我们的今天还是一无所有。”
“小男，客气什么啊，要不是你让我帮你收集老家的宠物店信息，我都想不起来开家宠物店，现在也不会自己挣钱自己花，可能还伸手跟老公要钱呢。”
响亮的干杯声后，众人的笑声响彻整个酒店。
那顿饭，肖勇才知道，莫小男嫁的不是富豪，也是一个跟他一样的穷小子，十年来，经过几经挫折，终于和莫小男开了一家宠物狗养殖厂。
宴会结束后，莫小男和老公孩子有说有笑地走了。
肖勇则躲在厕所里悄悄地哭了。
（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