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阿兰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狂奔着，山风扑面而来，将他的长发和衣襟吹得向后飘飞而起。夜凉如水，阿兰后背的衣服却已湿透，说也奇怪，出了一身汗，他的困意正一点一点地消失，脑中渐渐清明起来。
转过一个山坳，阿兰已经能够看见自己家里窗子里面透出的微弱灯光了，他长出一口气，放慢了脚步。阿绒正在桐油灯光下逗弄着儿子吧！想着这温馨的画面，阿兰不禁流露出一脸笑容来！
就在此时，一阵嘤嘤的泣哭声传入阿兰耳里。山道两旁，都生着高大的松树和茂密的蔓草，阿兰寻声绕过几株大树，就看见一块大青石上，坐着一个女人。这女人一身蓝衫，头上包了一块黑色头巾。阿兰见她分明穿的是本寨服饰，但如此月夜里，却又显得突兀之极，让阿兰心里暗生警觉！
那女人听得脚步声响，转过头来。淡淡的月光照在她脸上，如带雨梨花，娇弱柔媚。阿兰失声道：“阿朵嫂子，你怎么在这里？”
阿朵抬起头来，哽咽道：“原来是阿兰兄弟。日间你哥哥曾与我言说，你们二人，虽非亲出，更胜似兄弟。你大哥说，我们已先育有了一子，可否将小儿舍出，换来你和阿绒妹妹的笫一个孩子。可是，哪个妈妈肯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呀？我一时情急，便和你大哥争了几句，你大哥怪我情薄，摔门而出，至今未归。我前后思量，情难两全，心内百结，又担心你大哥，晚间便出来寻他，可哪里见他身影？疲累交结，又没个主意，便在此间哭了一会，倒让阿兰兄弟见笑了。”说罢，又掩面泣哭起来。
阿兰心里感动，见阿朵面容憔悴，更是不忍，劝道：“大哥大嫂对我们一家，情深意重，阿兰感激不尽。但大哥此意，是阿兰断断不敢承受的，请嫂嫂不必自责。”
阿朵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阿兰兄弟，你以后会体会得到的。”
阿兰点头道：“是，我省得。嫂嫂，夜已深了，我送你和小侄儿回去吧，想大哥也是一时生气，说不定此时已经在家中等候你们了。”
阿朵止住哭声，站了起来。也许久坐腿麻，一时站立不稳，惊呼着踉跄往地上摔去。
阿兰急步上前，伸手去扶阿朵。就在此时，阿朵欲倒的腰身突然一扭，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返，五指一张，急点阿兰胸前五处大穴。
眼见阿兰去势已老，咫尺瞬间，避无可避。月光下，阿朵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诡笑来。
可是阿兰却偏偏避得开。阿朵还没有笑出声来，只见阿兰前倾的身体姿势不变，却已疾如流星般往后退去！
阿朵一呆，一只手还保持着攻击的态势，在淡淡的月光下，更显得说不出滑稽诡异！
只听阿兰远远地笑道：“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会闪避得开，是吧？”
“为什么？”
“虽然你已经演得很好了，可是还是露出了几处破绽。”
“是吗？”
“第一，你是来杀我的，所以你难以掩藏住心里的杀意。连周边的虫子已经感受到了，不敢鸣叫。如果我还察觉不到，岂不是变成傻瓜了吗？”
“佩服。第二呢？”
“你虽然已经易容得维妙维肖了，但是你却不知道，阿朵胆子太小，在晚上是不敢一个人来这荒僻的地方的。”
“其三呢？”
“阿朵刚生下孩子两天，怎么可能带孩子出来承受夜露？你没有做过母亲，怎么能够领会到一个母亲对孩子的舔犊之心！”
阿朵“吃吃”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做过母亲？说不定我的孩子都有你一般大了呢。”
阿兰道：“我当然知道。因为你就是白狐，乌鸡白狐犬郎君中狡甚狐狸的白狐！”
白狐叹道：“有人对我说，阿兰是个不谙世事的傻小子。如今我才知道，说这话的人，才特么的是个真傻子！”
（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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