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哑婆会说话

一天早晨，我在隔壁粉店端了碗米粉在诊所里嗦。婆婆笑眯眯地拿了两根油条进来。我说，妈，您怎么光吃油条，太干了，我给您买杯豆浆去。婆婆说，哪呀！我早就吃了早餐，是那个哑婆非得给我买的。我一脸纳闷。哪个哑婆呀？从未听婆婆提起过。公公在一边打趣说，你妈难得还有个朋友呀！

婆婆说，这哑婆早些年家里穷得叮当响，家有又两个儿子，自己残疾不能说话，不能外出挣钱，只能在家下苦力。因为残疾，常常受人欺负。为了能挣点钱，她就自己在家做米粉，然后挑出去卖。而婆婆经常光顾她的“生意”。有时踫到天黑她的米粉还没卖完，婆婆就帮她“倒担”。每回她都激动地向婆婆手舞足蹈地哑哑哑，“说”个不停。婆婆每每只是笑笑，手指着她回家的方向，叫她早点回家。她每回都感激地一边哑哑哑一边频频回头地望了又望婆婆，然后挑着担子回家。

一天下午，婆婆从医院下班回家，天气渐黑，她急急忙忙往家赶。远远地，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加紧步伐朝人群走去。嘈杂的人群里你说我说的不知所云。只听说，这哑婆太可怜了！婆婆听到“哑婆”，立即拔开人群往里走。一看，一个中年男子正对着哑婆推推搡搡的。哑婆急得掉眼泪了。而人群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忙。婆婆一看哑婆被人欺负，她身材高大，剑步向前，不分三七二十一把那中年男人推向一边，说，你一个男的，欺负一个哑婆像话吗？那男人看婆婆这阵势，骂骂咧咧地说，她是你什么人呐！用得着你管闲事！这时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言地说着，确实不像话，欺负一个哑婆！男人不好意思地走开了。

婆婆说，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事？哑婆只是满眼泪水地看着婆婆，捶胸顿足地哑哑哑。婆婆“大义凛然”之后也没在人群停留，直接回了家。

往后，她们就成了朋友。成了不能说话的朋友。婆婆还是会经常光顾她的“生意”，她也会隔三岔五地给婆婆送点自己种的辣椒，茄子什么的。每每都是匆匆，哑哑哑地指手画脚会意她的心意。

如今，婆婆说，哑婆总算苦尽甘来，两个儿子出息啦！自己以前的老房子也被政府征收，获得了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拆迁款。住上了四层楼的新房，门面两个。现在年纪也大了，崽又有出息啦，再也不用去外面挑担卖粉，受人欺负了。她现在的钱比我的退休金多得去了。啥得花钱了。每次看到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硬塞给我两根油条。看到一次买一次。然后哑哑哑地一步三回头，跟婆婆“说”再见。

听婆婆说着她与哑婆的故事。看着她手中的油条还在冒着热气，我的心里温暖着。我说，妈，您赶紧吃了，别辜负了哑婆阿姨的一片心意。婆婆嘿嘿地笑着，细咽慢嚼地品味着只属于她的油条。眼里的笑都快要溢出来了。

我想，如果哑婆会说话，她会说……

可惜哑婆不能说话。她唯有用她的方式一一两根油条一一每次踫面只要是早上，就硬塞两根油条给婆婆，不管婆婆吃没吃早餐。婆婆每回都是嘿嘿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