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一个女人的自我救赎（87）

【家庭】一个女人的自我救赎（87）

连载八七 痛不欲生

1.

素碧一接到这个电话，顿时就觉得好揪心，浑身开始发热，脑袋发烫，脸也胀得通红，恨不得都要哭了。她木然坐在柜台上，担心，焦虑和着急，心疼这几种情绪莫名其妙地掺杂在一起，鼻子一酸，不争气地从眼底泛起了一行热泪。

这在她过去的体验中是从来没有过的。孩子就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她还在家里休假的时候，晨晨被喂养得胖胖的，脸盘两颊上的肉搭在肩膀上，恨不得要掉下来了，可是为什么一眨眼就生病了呢？她只觉得浑身发热，脑袋发烫，开始胡思乱想了。

不上班就意味着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不养活孩子。杰生那个工作，已经弄了快两年了，要死不活而前途未卜。现在孩子一病，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吗？

可是外面喧闹的客户，却由不得她来喧泄自己的情绪。柜台上一个客户，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也没有什么一丝不耐烦。待她恢复了一下理智以后，连忙擦干眼泪，强撑着给客户办完了业务。

然后，她抖抖索索地锁好了钱箱，快步躲到卫生间里面，脸涨得通红，抽抽噎噎地好生哭了一场。

一想到这个小可怜，马上就要去医院打针了，她的心就不知道有多疼。那种痛，如肆虐的洪水排山倒海一般一下子将她淹没过去。素碧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一片深不可测的汪洋大海，她屡屡挣扎，苦命地折腾，却毫无效果连连呛水，海水里面那种又咸又腥的味道让她心生恐惧。

2.

她知道那是病魔的味道。她曾经和它打过一次交道，至今还心有余悸。她忘不了自己是如何的害怕和恐惧，是如何地想退避三舍。但逃跑是没有任何作用的，病魔不会因为你的善良和懦弱而放过你，它的魔爪无处不在。病魔现在暂时放过了她，但却不曾放过她的孩子，她想想都心惊肉跳。

她好痛啊！痛不欲生，对！就是这个感觉。从她的心脏一直痛到了她的四肢，然后又从指尖传到了她的身上。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一直痛到了她的心里。她情愿那个针扎在自己的身上千万次，也舍不得让那小心肝来受罪。母亲已经退休了，不像以前在医院里上班方便。她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这一对老人家对医院到底熟不熟。

在她小时候，就对儿童医院什么好印象，地上到处都是屎和尿，空气中有一股尿骚和粑粑的臭味，还有孩子们无休无止的哭声。那哭声，听着凄厉而又无助。与游乐场里的欢声笑语完全不同，那可不是小孩子们喜欢去的地方。

那些各种各样声嘶力竭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宛如人间地狱。她想象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就要被放在注射台上，任由那些狠心的护士们扎头皮了，就仿佛古代成语故事里所说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些个幼小的生命，活灵活现的小鲜肉们，即将接受那空前残酷的刑罚。

她也不知道晨晨的运气究竟好不好，会不会碰上一个才从卫校毕业，胸口挂着一个“实习生”牌子的手法不熟练的护士，搞得不好就会被当成实验品来一阵猛扎。尖锐的针扎进皮肤中的那种痛啊！天哪！而且是脑袋！

素碧一想到这里，就绝望地捂着脸，任凭眼泪珠在脸上放肆奔流，顺着指缝间流了下来，心痛得不能自已。

心烦意乱地上完班，她便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小晨晨躺在留观室的病床上，脑袋上被毫不留情地打了一针，还贴了一大块白色胶布，非常地醒目，就像一个伤兵一样痛得直嗷嗷。

3.

母亲一看见素碧，便松了一大口气，扒下身对着小晨晨自言自语道：“宝宝啊宝宝，你的娘终于来看你了！”

一看见素碧过来，小家伙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心里却是有数得很，嘴巴立马一瘪，眼泪汪汪泫然欲泣。素碧一看见儿子这一副小可怜样，心疼得要命，自己恨不得又要哭了。

她连忙把儿子一把搂在自己的怀里，用颤抖的嘴唇轻轻地吻着孩子娇嫩的脸颊，除了柔情似水的安慰，她再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与此同时，晨晨从鼻腔里发出一阵呜咽的哭声，就像一只被人欺负的小狗一样委屈。母子俩肉体一接触的刹那，好像立刻就心有灵犀互相疼爱着，互相依偎着，从彼此的身体里攫取着不同反响的能量。所谓的母子连心不过如此。

素碧静静地把晨晨抱了好一会儿，晨晨仿佛感到母体里强大的安全感，慢慢慢慢地开始睡了，眼睛周围的睫毛湿湿的，还带着一圈淡淡的泪珠，非常的惹人怜爱。又过了一会儿，估计刚开始也哭累了，孩子便安静地睡着了。

等她把晨晨完全安抚得安静了，这才回过头来，询问母亲。

“怎么回事啊？”

“哎，也不知道宝宝着了什么凉，感冒引起了发烧，刚才烧得可厉害了，额头不知道有多烫，差点把我都吓坏了！”母亲一脸的焦虑，额头上的皱纹越发显得明显。她说话的时候，满是不安，脸都有些发白了。

“那医生说是什么病呢？”

“扁桃体发炎”。

看来还蛮严重，不是简单的感冒发烧。素碧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筹莫展。

4.

母亲继续絮絮叨叨地说，孩子只要过了半岁，来自母体内的免疫力就会下降，就会不可避免的生病。意思是让素碧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她表情木木地听着母亲这么说，大脑里是一片空白，手脚开始发冷，只看见母亲的嘴唇在一动一动，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不知道哇，”母亲说，“我和你爸爸，两个一大早就分工。我让你爸，赶紧地出发去挂号。这个医院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多？去晚了，连号都排不上。你爸连早餐都没有吃，就去了……”

“我在家里赶紧地做早餐，然后等你爸回来，两个人慌慌张张地吃完了，然后再接我和晨晨一起坐车去医院。---这个医院真是人山人海呀！比菜场都热闹。电梯的人是上的上，下的下，直扯得人心里压抑得发慌啊！

我和你爸两个人轮流抱着晨晨，在医院的走廊里走来走去，到处都是人。孩子不舒服啊！止不住地哭，哭得人心里几烦呢……”是的，听见母亲这么说，素碧的脑袋都大了。

“另外，干什么都要排队！挂号排队，配药排队，打针排队，交钱也排队。从早上8点钟一直折腾到11点钟，晨晨才打上针。妈个鬼呀！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人。全部都是带着孩子过来看病的家长，我的耳朵里，全是伢们的哭啊，挣扎板命的声音……”母亲说话一向快言快语，只一阵儿功夫，已经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她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头，用手支着自己的脑袋。她有高血压，受不得长期的吵闹。

“幸亏我今天让你爸爸先来了，要不然呢？我都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打上针，像这样老老实实地排队，不知道要搞到几点钟去了？---只怕到了天黑，我们还搞不定，那黄花菜都要凉了。

到这个医院来看病，如果没有两个大人换手，那是绝对搞不定的！一个人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我滴个天哪！给孩子看个病，就像是打仗一样，累死我了！唉哟哟……我的头要疼死了！”

母亲本来坐着床头前的，说完便长叹一声，顺手拿起床边上的一个枕头，也顾不上脏和不脏了，不管不顾地径直地倒了下去。留下一旁默默不做声的父亲，看着发愣。

素碧看着自己的父母疲惫不堪的样子，心里是苦涩难言。一方面是心疼父母，一方面是心疼孩子。一方面又为自己帮不上手而自责。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突然想起：杰生呢？这个该死的，跑到哪里去了？

周琦橞，美国注册财务策划师RFP,湖北省首届保险理财规划大赛冠军。现为日记星球合伙人，清华大学广西总裁班学员。喜欢写作旅行美食和音乐，一手风花雪月，一手柴米油盐。喜欢活色生香的生活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