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期间看了纪录片《先生》,前天去图书馆意外发现中信出版社还出了配套的书。

纪录片一集介绍一位先生,一共十位民国先生。
民国,是兵荒马乱、颠沛流离的时代,可有人怀有理想。这些民国先生是千年来可以和春秋战国诸子百家相媲美的,也是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时代,他们离我们越行越远,只留下背影,这些背影,让我们发现民族的正面。
不管是北大的蔡元培和胡适、复旦的马相伯、南开的张伯苓、清华的梅贻琦、浙大的竺可桢,还是搞平民乡村教育的晏阳初、陶行知和梁漱溟,以及学术风范、学问自由的陈寅恪……莫不与人类的教育精神息息相关,他们开风气之先,不坠青云之志。

蔡元培,作为北大永远的校长,在实践上,为当时的中国创造一个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教学环境。思想上,认为学生在大学里研究学问始终是第一位的,不愿学生过多涉足政治。
胡适,自小是文绉绉的形象,给后世留下的印象也一直是典型的温良谦恭让。但他的内心一直住着一个肆意、激越的自己。他克己复礼,温和谦让,又不失豁达,彰显出独特的人格魅力。胡适对中国民主政治的发展,虽然生死以之,他却始终没有搞出一套完整的理论来。有研究者这样评价胡适:“他什么都没完成,却开创了一切。”
马相伯,前30年,献给了宗教;中间30年,致力于政治;后40年,为教育呕心沥血。他年富力强的时期,全部贡献都给了清朝的洋务事业。整个壮年生涯,他把精力都浪费在这项最终失败的事业当中。而后,他投身教育,创立了震旦大学和复旦大学。他的百年人生与中国的百年屈辱抗争平行,寿高则多辱,而他倾囊与一个复旦大学,抬升着东方的希望。
张伯苓,开创了南开中学、南开大学。南开大学最初作为私立大学,由西化教育转为实业兴学,强调学生学的东西要对社会有用,能够用来服务社会,帮助当时那个正在风雨飘摇中的中国站立起来。
梅贻琦,提出的“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也”理念,对今天大学建设依然有着重要意义,只可惜应者寥寥。历史的记忆与现实的搏击中,只将足迹埋在纪念馆却不能刻入时代年轮中,那么叹息也是枉然,那个时代的大学与大学中的教授与学生成为了怀念的对象,而不能再现。
竺可桢,在20世纪30年代初蒋介石开始推行党化管理,自民国以来崇尚学术自由的大学,纷纷开展反党化教育的学生运动,浙大也处于同样的境遇。这时,受邀担任浙大校长的竺可桢崇尚自由主义,决定废止军事化的管理制度,实施自由民主的办校方针,主张学术自由、思想自由、教授治教,可以看做是对“教育独立”理念的实践。
晏阳初,被称为“世界平民教育之父”、“真正的哲学家与人道主义者”。他发起的“博土下乡”、“博士骑驴搞平教”运动,标志着中国近代知识分子对“学而优则仕"与“坐而论道”等传统观念的超越。他专注于乡村平民教育,蒋介石看到了军队的力量,他看到了人民的力量,直言蒋介石将失去中国。这是一个大陆社会至今陌生的伟人,是我们自家的圣贤。这是一个说不尽的巨人。
陶行知,提出“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教学做合一”。他的门联“和马牛羊鸡犬豕做朋友,对稻粱黍麦稷菽下工夫”与其乡村教育理念不谋而合。
梁漱溟,这个6岁时还不会自己穿裤子的“中国最后一位儒士”,在中年开始思考如何改变国家。后来遭到批判,问他感想,脱口而出:“三军可以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因为对儒家思想的保护和坚守,他称为“中国最后的一位儒家”。
陈寅恪,他身上体现了那个时代学贯中西的精髓——既有极好的国学功底,又在西方顶尖大学吸收了最先进的方法论。傅斯年评价道:“陈先生的学问,近300年来一人而已!”季羡林回忆道:“读他的文章,听他的课,简直是一种享受,无法比拟的享受。”其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而永光。
这10位先生中,既有“南渡派”,也有“北归派”,两方政治观点不尽相同,彼此间仍能以君子之风互重。在邓康延看来,先生之间的和不同恰恰说明了一个道理:“民主就是喧闹声”。
同时,这些先生们也有许多共同点。
首先,自不用说,他们当中大部分是教育家,各自领头一所名校,倡导“教授治校”的传统。
其次,先生们都坚持学术自由、人格独立,认为学校应当与党政分离,保持学校研究的自由风尚。同时,几大校长,无论是搞大学教育的还是基础教育,都强调学生应当树立为天下公的意识。当时备受推崇的“德先生”与“赛先生”,在今天“赛先生”比“德先生”更有地位,但需要明白的是“德先生”也落到实处,才是国家和公众的福祉。
再次,胡适、梅贻琦、竺可桢等都不鼓励学生在学习阶段参与政治,不鼓励学生选择左中右作为自己在求学阶段的政治的信仰。他们觉得在学校学习的过程当中,最主要的是要教会学生辨别自己的人生道路。
最后,先生们的结局都令人唏嘘。
上世纪50年代在思想领域进行的批胡运动,使得胡适的儿子写了批判父亲的文章与父亲划清界限,结果依旧被划为右派,不甘受辱自杀。
1947年,张伯苓从国外回到天津,几千人夹道欢迎。1950年,南开校庆,张伯苓作为创校校长想去南开中学参加校庆,中学方面来人表示不欢迎。当时他已经穿上雨衣准备出门,听到儿子的劝告,痛苦地脱下雨衣,不去了。自此,他变得沉默孤独,常常呆坐居室,以手击头,自感平生工作全被否定。
1949年5月,浙大的墙报上出现了对竺可桢的恶意攻击,在文革中第一年就接待调查183次。此后,与1949年之前相比,他的思想在日记中流露少了,更多的是事务性记录。
1958年4月大字报洪峰,将陈寅恪批为朽骨和毒瘤,此后,他一生中唯一一次主动请辞不愿再授课,也曾有人劝他复课,他说:“是他们不要我的东西,不是我不教的。”
文末,以范仲淹之句作为结尾“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先生们将苦难化作光明的文字,用背影证明民族的正面。
黄昏时分,群鸦归巢,晚霞满天。有人在远方忧伤。永不相逢的故人年代,似近尤远,似远犹近。如果这世上还有怅恨,已经百年。先生先生了百年,后生后知在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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