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受疫情的严重影响,公司把我和部分同事发配到西安分公司,同时把西安分公司的部分同事调到我们原先所在的广州分公司。
我是在上林路地铁站口重遇阿正的。当时的情况是,我首先看到大约五米远的地方,有一位头形接近正方体的外卖小哥,他正摘下头盔,可能长时间戴头盔的原因,头焗出油了,他正往头上拍打蓬松粉,很注意形象的一个人。他的头的形状,让我想起一位头同样很正的小学同学。
后来我主动上前搭讪,经本人确认,他就是我的小学同学阿正。
相信我们都感受到了他乡遇故知的兴奋和奇妙,阿正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在西安工作,我也没问他同样的问题,可能大家都觉得不会是好事。
我们计划先吃个晚饭,然后去唱K(后来想到两个大男人去唱K不太合适,就改成了K歌沐足),再去按摩,最后再找个地方吃宵夜,简单来说就是“一条龙”啦。
虽然我们认为两个大男人去唱K不太合适,但晚饭仍旧选了西餐厅,主要是想到待会唱K喝的是啤酒,所以晚饭想喝点不一样的,两种酒混在一起比较容易上头,麻痹神经,这有助于延长按摩时间。
酒有白的和红的可选,之所以选了红的,是因为大家都不想喝白的,这个原因就简单多了。想喝红酒自然就想到西餐厅,同样非常简单。
开动之前,阿正拿起刀叉喃喃自语了几句,是因为我点的菲力牛扒配老虎虾太贵了吗,我很担心他会有这种想法,由于肚子已经很饿,我很快便把这个细节抛诸脑后。但在举起酒杯准备碰杯之前,他嘴巴又悄悄动了几下,我已经不开心了,便放下酒杯。
“阿正,不用这样吧,一顿饭而已。”
“怎么回事啦。”
“我问你怎么回事啦,你不也配了鹅肝吗,而且又不是非得要你买单。”
“误会啦!”
阿正解释,原来他刚才只是说了三个阿拉伯数字1和2和3。我问他,那再之前呢,准备开动的时候嘴巴也动了。他说,也是三个阿拉伯数字1和2和3。
我感到他在耍我,站起来要走,阿正把我拉了回来,将我抱回了椅子上,一系列动作看起来就像情侣在闹分手。
“你坐好听我解释。”周围安静下来了,似乎全世界都在准备听阿正解释。阿正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那是2003年的春天,阿正的奶奶在熬过冬天之后离开了人世。
“一定要从那么远开始说起吗。”我有些不耐烦,那个时候的我对很多事情都不耐烦。
“一定要从那么远开始说起。”
守夜的那个夜晚,亲人和亲戚们聚在院子里,春天的气温还好,不像夏天和冬天那样让人难受。几位法师在院子中间又唱又跳,比起他们的表演,大家更有兴趣了解七姨婆的儿子的老婆为什么会跑回了广西,四舅公的女儿的老公做工程赚了钱之后太黑之后经常去哪里和做什么。
也许是为了解闷,阿正的表哥捡起地上的棍子,说要教他转笔。那时候稚嫩的他手指还比较笨,不像成年男性的手指那么灵活,那么会配合,几次下来棍子都掉到地上。
亲戚朋友们觉得有趣,搬起凳子坐过来围观,看着他笨拙地学习转笔的过程,大家都指指点点,有说有笑,驱散了卧床已久的老人离世带来的本来就不多的阴霾。看见阿正不耐烦地生气的样子,更是笑得身体前后晃动,似乎就要到达某种高度的状态。
最后阿正把棍子扔到一边,双手抱在胸前说不学了。
表哥重新捡起棍子:“当然学不会啦,你在转之前都没有先施法。”
听到“施法”两个字,准备表演“落油锅”的法师都拧过头来,以为除了他们之外,这里还有一位法术更加高明的大法师。
“看好啦,1…2…3…过去。”
话音刚落,棍子真的转过去了。
“还有呢,3…2…1…回来。”
奇怪的是,棍子又真的转回来了。
阿正立刻抢过棍子。“1…2…3…过去,3…2…1…回来”棍子果真在他手指之间走了一个来回,全场所有人集体同时罕见地到达了某种高度的状态。
因为“1…2…3,3…2…1”如此的神奇,导致之后无论做什么阿正认为需要法术帮助的事情之前,他都要先说一句“1…2…3,3…2…1”。在打开瓜子包装袋准备拿出抽奖卡之前,在跑步比赛起跑之前,在拿到试卷准备写名字之前等等。
后来甚至发展到无论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先说一句“1…2…3,3…2…1”。吃饭的时候把第一口饭送进嘴里之前,睡觉闭上眼睛之前,喝水之前,在学校围墙上跳下去之前等等。
因为在阿正看来,如果他不这样去做的话,就有可能在吃饭过程中被噎断气,喝水会被呛到断气,一睡就长眠不起,在围墙上跳下去就会摔断腿等等,会遭遇一系列不好的事情。
“其实确实会存在这样的风险,所以实际上这些行为同样属于需要法术帮助的范围。”
因为涉及到做每件事之前都要说一句“1…2…3,3…2…1”,生活中有那么多的事情,难免会有忘记的时候,一次进去之前,他就试过忘记。
阿正以前干那事从来不做安全措施,主要原因是当时还在读大学,整天无所事事,精力过剩导致双方都对那方面需求很大,如果每次都做安全措施的话,这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支出。
更主要的原因是不做安全措施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为了达到不做安全措施的目的,阿正欺骗女朋友阿瑛说自己的老弟对乳胶制品过敏,每次戴上之后就会又红又肿。女朋友阿瑛不忍心看着心爱的男人难受,久而久之便接受他的请求——我可以不戴吗。
由于不做安全措施存在极高的怀孕风险,所以阿正每次都要施一次法,难以置信的是,每次都能成功避孕。
“内?”我很好奇地问。
“当然外啦。”
“那肯定没事啦。”
“还是会有一定的概率的,任何事情的发生,其实都会存在概率的问题。”
一次进去之前,他就试过忘记。那天晚上社团搞迎新晚会,新学年有很多新成员加入社团,这意味着迎新晚会结束之后,拥有充足现金的社长可以和阿正以及几位身居要职的社友一起到大排档好好喝一顿。那天晚上是阿瑛的生日,阿正先把阿瑛安排在酒店,答应晚会结束后会给她惊喜。
但那天晚上,阿瑛等到的只是一个喝到烂醉的阿正。阿瑛很伤心,哭着要和他分手。阿正假装很生气,责怪阿瑛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分手,然后又像以往一样,强行用爱去挽回她。
由于爱得很激烈,事后双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阿正在阿瑛的哭声中醒来,他很混乱,没想到自己会内了,都怪酒精累事。而且昨晚场景也很混乱,他已经忘记到底在进去前是否有施法,这使他感到好头痛。
他打算采用事后补救的办法,这将会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事后施法。他让阿瑛坐在床上,张开双腿,他蹲在阿瑛的两腿之间,双手合十做一个祷告的手势,虔诚地说:“1…2…3,3…2…1。”重复了三遍。
阿正在担心中度过了十几天后,终于迎来了阿瑛的好消息。在庆幸阿瑛没有怀孕之余,同样也验证了事后施法同样具有避孕的效果。对于这次失误,阿瑛发表了阿正意想不到的看法。
“感觉还不错。”
“怎么不错法。”
“瞒惊喜的。”
为了制造惊喜,两人再也没有做安全措施。
毕业后,两人打算结婚,阿正打算采用未婚先孕的方式来逃避高额的礼金,起码可以拥有谈判的筹码。让人失望的是,阿瑛始终没有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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