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茴香

第一次在姥姥菜园里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感觉臭臭的，心想：这么怪味可以吃吗？

后来姥姥把它和猪肉馅搭配到了一起，猪肉茴香饺子从此成了我的最爱….

遇见那个女孩的时候，她28岁，我18岁；我们是在姥姥的菜园里遇到的……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啊，长长顺顺溜溜的头发，穿着一袭绿色纱裙，皮肤白皙，眼睛干净…

她在菜园里，帮着姥姥在种小茴香….

：安心，快过来…

那个女孩儿一脸欣喜的叫着我的名字，姥姥介绍说：这是可欣，你姨姥姥家的儿媳妇，上次吃的茴香饺子还是她教给姥姥的….

那次遇见，可欣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就像喜欢茴香饺子一样爱她….

可欣有个女儿，才8岁，但是出水芙蓉很漂亮，弯弯的眼睛，一对小虎牙，瓜子脸，粉嫩的小脸蛋，她女儿名字闻一；

可欣比我大10岁、我比闻一大10岁，就这样我们成了好朋友…

闻一怕妈妈，所以在学校里惹事了很多时候都会来找我；可欣的老公为了生计去了非洲，一年回来一回，每回给她带来十来万的钱；所以可欣过的还算比较充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次周末，都是可欣去学校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可欣给我请假带我出去玩，18岁生日那天可欣给我买了一个淡蓝色的裙子，洁白的梨花树下，留下了当时最美好的青春记忆….

爸爸妈妈在外地上班，所以小时候我都在舅舅家上学；舅舅是个成熟稳重、不善言辞的男人；他是村里的村长，也是一个中学学校的校长；在外面顶天立地，回家也是温柔细腻，很少看他和舅妈吵架，很多时候只要舅舅在家就不会让舅妈进厨房或做家务….

舅妈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人，自己在镇上经营了一家酒吧；舅妈嗓门很大，顶着一头波浪卷，穿衣服很洋气，为人仗义大方无心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舅妈和可欣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很多时候，不知不觉，可欣慢慢的融入到了我们的生活里；

可欣带着闻一，经常也住在姥姥家，可欣因为没有工作，有时候就在舅妈店里帮着打点，没事的时候就去学校接送我和闻一还有舅妈的儿子闹闹…

舅妈很喜欢可欣，可欣在店里勤快，舅妈省了很多劲；可欣做事利索，会做家务、会算账，舅妈给可欣结工资，可欣也不要；还会帮着舅妈照顾孩子和老人，有时候可欣会陪着舅妈半夜聊很久很久….

时间一长，舅妈对可欣越来越好，当成亲妹妹般对待，也让可欣搬到了她的楼里，舅妈每次买衣服化妆品都会给可欣留一份….

舅舅工作很忙，每个月也就星期天回家，大多数时候都是可欣陪着舅妈…..

舅舅有段时间被隔离在学校，舅妈店里比较忙；可欣每天还要接小孩，还要去给舅舅送饭，那段时间可欣日益可见的瘦了、黑了…

舅妈看到之后心疼的不行，但是实在又忙不过来….

稀里糊涂打仗般的过了一个月，舅舅隔离也解除了….

舅妈经常给舅舅说：可怜可欣这么好的姑娘，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也挺可怜，咱们能帮就多帮点…舅舅耳朵都听出了茧；

后来舅舅学校招聘老师，舅妈推荐可欣过去；舅舅很为难，毕竟可欣的学历不占优势；舅妈示意可欣，多给舅舅求求情，多表现一下；舅妈示意姥姥也给可欣多说说好话；

后来可欣就找到舅舅：哥，我嘴笨，你看有合适的给我推荐推荐，我带闻一那个班就行….

舅舅看着眼前这个远方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想起她对于家里所做的贡献，还有每天忙东忙西对于孩子和老人的照顾，他也心软了……

大概是我在高三的时候，闻一上三年级的时候；可欣进入学校当了老师…

可欣做了语文老师，当了班主任；自此只有放假的时候，我才能见到她；姥姥经常说：欣欣也不回来了，想吃她包的饺子了；舅妈经常在空隙的时候会去学校里看孩子、老公还有可欣…

可欣自从当了老师之后整个气质愈发漂亮、优雅、从容、知性…她就像村里夏日的一股清风，遇见她的人，心情都会不缓不急，安然徐徐….

我快高考了，可欣在五月份的时候经常去给我送排骨汤，给我买好看的裙子还有书籍…

每次在班门口看到她窈窕的身影时，旁边的同学都会问：你姐姐好漂亮呀！ 那个时候真的虚荣心爆棚，好希望她真的是亲姐姐…

和可欣无论到哪，见过她的老师、图书馆老板都会对我们态度很好….

快高考的前一周，可欣来看我了，走到校门口看到了舅舅，当时吃惊了一下；可欣笑笑说：你老舅来给你加油了！ 舅舅带着我和可欣、还有闻一开着车去河边野餐、那天中午过的好放松、好开心、恍惚间感觉春又来、百花开、溪流潺潺、高考很远….

高考之后，暑假期间，我留在舅妈店里，给她帮忙做些事情；舅妈经常说：可欣又给我买了一个裙子、可欣做了好多包子、可欣前两天给我打电话、可欣说过几天我们去度假…

暑假来了，小孩们都放假了，闻一和闹闹也回家了…

舅舅和可欣要去参加老师培训，去湖南两周；舅妈给他们收拾了行李，叮嘱舅舅照顾好可欣……

八月的一天下午，可欣回来了；舅舅没有回家；舅舅还要再待一周；

可欣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直直的头发从绿荫中走来，很自信很快乐，小鸟儿蝴蝶仿佛都在围着她….

舅妈看到可欣很开心，可欣给一圈小朋友还有姥姥都带了礼物、唯独没有舅妈的…

可欣笑着给舅妈开玩笑：丽姐，我要把我送给你…

舅妈傻呵呵的笑了….

可欣换了新手机，每天都有接不完的电话；八月中旬的时候，舅舅也回来了；

舅妈又开了分店，店里也很忙；暑假末尾的时候，舅妈经常让舅舅、可欣去帮忙进货，也差遣小朋友帮忙收拾装修一类的；

可能是更年期，也可能是太忙，舅妈那段时间脾气很不好……可欣小心翼翼的哄着舅妈；

有天午后，我躺在草地上听音乐，可欣走了过来，眼角泛红，嘴里嘟囔着；我问怎么了，她说舅妈又发火了；当时我不理解舅妈为什么脾气那么差，很心疼可欣；不一会，舅舅走了过来，安慰可欣，我们一起吐槽舅妈这段时间的不好…

也就是从那天起，看到了可欣干净、宽容的外表下其实也有易碎的一面，也就是从那天起才知道原来舅舅对舅妈也很多已经，也就是从那天起自己开始讨厌舅妈….从那天起才知道蓝天之下并不是那么安心….

后来我上了大学，可欣经常给我打电话；我们也会经常约着去逛街，她越来越美，越来越有女人味；可欣渐渐的给我说起来她感情的事情，她和她老公，早已貌合神离，她想要自由，她想要为自己去活一下…

那个时候的我，鼓励她要勇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纠结着种种，我还说你不要背负那么多….

大三暑假的一天下午，我回姥姥家；姥姥不在家，舅妈在店里；

我跑了舅舅家楼上，想要去找可欣；走到楼脚听到一阵阵娇喘……

我以为听错了，走到了门口听到可欣的声音；

我以为是可欣和老公，准备下楼的时候，听到舅舅的声音….

可欣和舅舅在楼上缠绵着….

接到舅妈电话：安心，你回家给可欣说一下，晚上不让她做饭了，舅舅带着我们晚上出去吃大排档….

我听着舅妈的声音说不出话….

我在楼下坐了好久，舅舅从楼上下来看到我，眼神闪过一丝慌张，马上又很淡定：心心，放假啦….我嗯了一下；

舅舅试探的问：啥时候回来的，闹闹他们都去店里了；

我说：刚刚；

他好像虚了一口气：你玩吧，可欣应该在家；

过了二十分钟，可欣下来了，此时的舅舅已经去了店里，扮演他的角色…

可欣看到我，满脸惊喜，她说：安心，今晚我给你包茴香鸡蛋包子；姥姥说你又念这一口了……

我排斥的说道：我不喜欢…..

她看到我的情绪不对，悄悄走到我身边：心心，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

我说：我现在不喜欢茴香了….

可欣说：你喜欢什么我做什么；

我呵呵两下走开了……

自此以后的一年里，我再也没有和可欣联系，可欣去找过我，打过电话，我拒绝了….

似乎她也猜到了，自此舅舅和她都躲着我…

有天晚上，我和男朋友在看电影，她发了一个短信：心心，明天陪我去医院…

我问怎么了；她说：怀了建业的孩子…

我一口饭没有恶心出来……

她继续：丽姐不知道…

那天我把她拉黑了。

她怎么处理孩子的我并不知道；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自己老家，很多年再也没有去过姥姥家；

再次见到舅舅的时候，他退休了，性情也大变，脾气变得很急，成了话痨…

舅妈依旧任劳任怨的哄着舅舅；

我回到姥姥家，舅妈给我摘了很多小茴香；让我带回家，我笑着把他们放到了后备箱，闻着这个淡淡朴素泥土的自然味道，想起了那个夏日干净的女孩….

姥姥说：可欣离婚了，再嫁了一个老头，是他们学校里的一个年级主任，是你舅妈介绍的……

姥姥说：十年了，闻一结婚了，怀孕了…

我说：她不是很小吗；

姥姥说：今年刚刚满18…

我问：她老公做什么的；

姥姥说：她老公和她爸爸一起在非洲打工…..

姥姥家院子里的茴香，割了一波又一波，每年夏日依旧青葱；

八月清风徐徐下的那个茴香女孩，依旧…..

安静的白云下 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