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3期“故”专题活动。
写过这么多文字,却还从未提及过我的姐姐,今天突然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要写一写我姐姐的故事。
我的姐姐是我的亲姐姐,但是我们从小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姐姐比我大两岁,刚出了满月,就被奶奶送给了我的二姑。
也许这就是姐姐的命吧!
二姑和二姑夫都是极好的人,多姐姐也是疼爱有加。二姑性格比较封建古板,啥事都要求的很严格,姐姐在二姑家生活条件一般,没有多好也没有多不好。不过我只记得,二姑家的院子很大,中间用房子隔开两个小院,二姑住在东边,二姑的公公住在西边。但是房子很简陋,屋子里基本没有像样的家具,都是黑咕隆咚的,我猜测应该是二姑结婚的时候的,房子是土坯房,二姑他们住东头的三间,姐姐住在一个小小的里间屋里,我偶尔去了就和姐姐一起。
二姑夫老家是章丘人,跟随父亲做打铁匠来到我们这边的,年轻时以打铁维持生计。记得我小时候,那个爷爷还做个这个活,在最西头的屋子里,用生铁铸造成铁锹,锄头等各种农用工具,火炉呲呲的冒着火星,爷爷用大锤头轮起来一锤一锤的用力砸下去,直到做成想要的形状。
姐姐就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二姑教育孩子很严厉,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饭走路喝水都有她定的规矩。我上初中的时候在姐姐的村子南边上学,赶上下雨阴天的时候,姐姐叫我跟她去二姑家吃饭,我一般情况下是不愿意去的,我有点害怕二姑的威严。
其实二姑是特别疼爱姐姐的,当然对我们家也是特别的照顾。二姑比我爸爸大12岁,二姑结婚的时候我爸爸才九岁,二姑舍不得奶奶和爸爸孤儿寡母的,过日子作难,又赶上六零年闹饥荒。二姑和姑父就时常在我家帮奶奶干农活挑水什么的,照顾他们母子。也就是这个原因,为了让二姑没有后顾之忧,奶奶才跟爸妈做工作,把刚出生的姐姐送给了我没有生育能力的二姑。姑父也收养了一个他哥哥家的侄子。就这样,二姑家组成了一个四口之家。
姐姐从小在这样复杂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似乎比同龄人更成熟了一些。都说谁养大的孩子随谁,姐姐跟我的性格迥然不同,我觉得她就随了我的二姑。
虽然从来没说过委屈,但其实我觉得姐姐的心里肯定有委屈。她肯定会想,如果送给二姑的人是我,现在的情况会是什么样呢?也正因为这个,似乎对姐姐,不光爸妈觉得愧疚,就是我心里也觉得心虚,老以为是姐姐替了我,否则送给二姑的就是我了。
事实是,姐姐送给二姑两年以后,爸爸妈妈才又冒着计划生育的危险要了我。如果没有把姐姐送走,这个世界上可能也就没有了我。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又特别感恩我的姐姐,感恩爸妈排除万难,把我带到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那时候我们村子里的初中,每年能考上高中的也就一两个,姐姐没考上,所以初中毕业就辍学了。
从此,姐姐就帮着二姑他们干农活,农闲的时候就绣花。姐姐做的是那种一块纱布,用撑子撑起来,用针上下绣上彩色的线。记忆里好像做完一张能卖20-30块钱,不过那个活很累眼睛,姐姐干活又仔细又快,那几年就靠绣花卖个零花钱。我在上高中和大学期间,每次放假回来,姐姐都给我买东西,就是用她一针一线加班熬夜的绣花挣的钱。那时候我还幼稚的羡慕姐姐,有自己挣钱的能力。现在想想,姐姐这是挣得什么钱啊?一针一线的十天八天的晚上才能做一张绣花,给我买件衣服就得四五十块钱,是姐姐忙活半个月的收入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流下泪来。姐姐用她勤劳的双手,创造她自己的生活,却把无私的疼爱都奉献给了我。我知道,姐姐是体谅爸妈供我上学负担重,她想替爸妈分担一点。还有一个深层次的原因是,姐姐看着我上学的眼神,心情都是那么的羡慕。这是我长大了才体会到的,姐姐承担着家族的使命,牺牲了自己,成全了我们这个大家庭。我用什么来弥补我那至亲至爱的姐姐啊!
在姐姐毕业几年后,我正上高一那年暑假。二姑脖子里长了个东西,那时候姐姐家的哥哥已经结婚分家自己过日子,二姑和姐姐他们三口人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一点,就想着去医院做个手术。没成想,去了医院,我的二姑就再也没有回来。至今这都是个迷。是因为二姑胆子小做手术的时候血压升高导致血管破裂?还是手术本身就是个错误,算医疗事故?我不得而知,人终究是没了,作为都是农民出身的爸爸和姑父,他们又怎么会忍受突然失去亲人的痛哭,去追究未知的结果呢?二姑一辈子没享福,也没能看到最爱的姐姐出嫁,也没能享受亲手养大的孩子为她养老。这也许就是二姑的宿命。姐姐从此又变成了没娘的孩子。
二姑去世的事是我上高一暑假以后第一个月回家的时候听妈妈说的。那天我做公交车回到家,爸爸妈妈正在院子里收拾刚割回来的高粱。爸爸问我,妮,车是从梁村那边过来的吗?我就纳闷为什么爸爸问我这个?
然后怕爸爸伤心,妈妈把我叫到了屋里告诉了我二姑去世的事。我才想起来肯定是爸爸陪二姑去德州医院的时候坐的公交车。
二姑去世以后,姐姐家就剩下了姐姐和姑父。好多人都劝我姐姐,让她回我家来,没有了二姑就没有了依靠。但是善良懂事的姐姐,没有回来。她说虽然二姑走了,但是姑父对她也是有养育之恩的,她不能舍下姑父自己回家,那样会被别人指责忘恩负义。
就这样,姐姐和姑父过了好多年,一直到姐姐结婚。
姐姐的婚事也不太顺利,听我妈说,姐姐结婚之前,因为彩礼啥的跟婆婆家闹的也不太愉快。那时候的姐姐,就是一个保守的村子里的姑娘,也没有谈过几次恋爱,就通过媒人介绍嫁给了第一个见面的姐夫。
姐夫比我姐小两岁,长得个子不高,模样还挺秀气的。
结婚以后,姐姐终于有了自己的家,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姐夫虽然没有多大能力挣钱,但是人很老实。
姐姐特别能干,那时候每到秋冬季节,玉米成熟了的时候,就用玉米糊打碎装进袋子里放上菌种养蘑菇。别人冬天了都闲着玩玩,她却一个冬天都忙忙活活的养蘑菇,采蘑菇,卖蘑菇。
后来养蘑菇对手有腐蚀,养了几年就不养了,又开始养鸡。啥苦活累活她都能干,靠着她的勤劳,婚后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踏实。
姐姐有两个孩子,大女儿今年大学毕业,正在实习,小儿子今年上初三。在村里来说,也算是中等家庭。
现在农村还有几个年轻力壮的人在家闲着。头脑死板的姐夫就是不肯出来打工,生活的压力都被姐姐一个人承担。近几年,姐姐在镇上一个工厂里上班,每个月都休息不了两天,订单多的时候还每天晚上加班到九点。早出晚归,一天天的忙活,说实话,我真的特别心疼,但我又没有能力为她做些什么。
前些年,孩子小的时候,每次回娘家我们都商量着姐妹两一块回去。等孩子们睡了。我们就躺在被窝里聊天,我跟她聊我单位的事,聊我朋友的事,姐姐跟我聊她身边的事,每次去了,都是聊整个晚上舍不得睡觉。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多话要说。
今天想到姐姐,就想我们有多久没一块住过娘家了?我们有多久没有那么尽情的聊过天了?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家庭,生活的压力压的我们喘不过来气,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交流。我真的怀念那些熬过的夜,那些陪伴姐姐得夜晚啊?
姐姐又细心又能干,说话做事还特别有分寸。只可惜命运的安排,姐姐从小没能在我家跟我一块长大。我时常想,如果姐姐没有去二姑家,我们姐妹两一块生活,会是什么样的状况呢?姐姐是不是也会继续上学,靠她的努力能干,肯定比现在的我还要出息。可是现实是没有如果,姐姐就是这个命运,她一生下来就背负着一个家庭的使命。
我生二宝的时候,半夜去医院,就给姐姐发了信息,怕半夜打扰她,想等明天她看到就会知道了。
可是,姐姐天还不亮就打车到了聊城,她说知道我到时候了,晚上也睡不踏实,半夜看到了信息就打车赶过来了。
姐姐陪我进产房,给我加油鼓劲,有了姐姐在我身边,我没有一点害怕,我心里很踏实。姐姐就是我的依靠,我特别信任她。每次我有事的时候,姐姐都义无反顾的站在我的身边,无条件的支持着我。姐姐就是我的恩人。
我刚结婚的时候还没有工作。结婚的衣服,被子,陪嫁的东西,都是姐姐为我准备的。结婚后怀了女儿,没有任何收入,姐姐给我和孩子买衣服穿,买零食吃。那些年,姐姐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一点也没想过要回报她。
对姐姐,我和爸妈都是亏欠一辈子的。在今后的日子里,只要我有能力,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我的姐姐。
上个月,外甥女要来实习,我给她找好了实习单位。姐姐带她一块来的,当我看到姐姐电动车框里放着的那个已经看不出颜色来的,我都记不清楚是几年前我退下来的包的时候。我真的很心疼。
送走了姐姐,回到单位就给姐姐买了一个包,给她发个了信息。
姐姐,这么多年也没给你买过东西,那些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姐!
对姐姐的爱,无以报答。对姐姐的情,永记心中。可是,我拿什么来疼爱你,我的姐姐?
我只能把最美好的祝福送给她,希望善良,勤劳的姐姐一生平安,希望老天眷顾我苦命的姐姐,希望姐姐一生顺遂,万事胜意!
今后的日子里,我一定好好的疼爱我的姐姐,反过来做她的靠山,弥补这一世的亏欠,守护好这份弥足珍贵的手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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