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年,父亲参加完我们单位的体检(觉得自己身强力壮,就让他代我去了,不存在“薅社会主义羊毛”的意思哈),就一直觉得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想要去复查,但就一直这么拖着,开过年他又做噩梦了,第二天一大早打电话给我要来市里检查,当然二话不说就让他们坐最早的也是唯一的一趟大巴来市里复查。
慌慌张张地一堆检查,做CT的时候,果然发现有问题,又做了活体检测,初步确定是甲状腺癌。瞬间我觉得天都塌了,在给他抽血化验的时候,眼泪不住地往外涌,又不敢让他和母亲看到,扎心地疼。后来几乎是发动了我所有的亲朋好友,找认识的医生朋友再三确认,确定是甲状腺癌,而且九成几率还是恶性。随后就是找医生、手术,术后医生反映手术还不错,看到同病房的叔叔在术后检查是良性后,很快就回家了,我们也是非常高兴,希望也可以那么幸运吧。但命运就是这样,哪儿那么多地奇迹和幸运啊,父亲的情况并不好,在快要出院前一天,经过医院科室会诊,他需要在术后一月之后,再来肿瘤医院接受局部放疗。放疗的过程是痛苦的,脖子的皮肤已经被烤的发紫、发黑了,声音也哑了,不停地咳痰,但还是坚持下来了。接下来又是一个月的短暂恢复,开始计划做碘131放疗,来了之后医生在检查后,又断定做不了。情况也不太好,后续肯定需要治疗,只是全身化疗对甲状腺癌的治疗效果不太好,所以建议做基因检测,进行药物定靶治疗。今天刚把基金检测的材料送过去,这个这边做不了,要送到厦门进行检测。
父亲在整个过程中,一直都脆弱和反复,一会儿非常忧虑-----为自己的病,也为自己的大儿子(也就是我)还没有结婚这件事;一会儿又非常坚强----他讲:“我不怕死,就怕别人背后说我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自己的大儿子(也就是我)还没有结婚”(就是这么地奇妙,不论是心情好还是不好的时候,他总是会提到我的未婚问题。。。);一会儿又非常莫名其妙,和我吵,和母亲吵;一会儿又会像孩子一样跟我抱怨这儿又疼了,那儿又不舒服了,这个时候我总是很生气、很烦(其实,我不是在烦他向我抱怨;我是害怕了,我怕承受不了他的这份重担,我怕他冷不丁地就离我而去)。总之,他不在是以前那个能一直为我遮风挡雨的父亲了。。。
整个过程大概就这半年时间吧,在这段时间里,我经历了从银行到事业单位的职业生涯转移。无所谓好坏,中间扯扯太多因素,下次专门讲讲。但好处也显而易见,我确实有更多时间来照顾父亲了。16年毕业之后,我觉得一切都还不错,除了比较遗憾,没有继续读博。工资也还可以,每两周,都会让父母来市里转转,一块儿出去吃吃饭,平淡但也美好。在父亲的催促下,17年年中还按揭买了一套房,虽然期初我是不乐意的,然后是顺从,买了之后就是突然地很委屈,觉得自己一直在被逼着做这件事情,而且工作近一年的那点儿收入也是全搞进去了,最重要的要被套牢三十年,就很委屈地打电话“严厉的”冲父亲发火。事实证明,父亲是对的,否则今年我连首付都付不起了,这里虽然不比二线城市郑州那么疯狂,但那样的涨幅对从农村来的我来讲,总归是毁灭性的。扯地有点儿远了,父亲的病来的远比我想的要早,我甚至还憧憬只要父母一直健康,我还能重回校园。现在,我只想想好好他好起来,或者更现实点,我希望他能活得更久一些。那下一步,我的任务就是获得更多的物质回报,来不断为他续命。逻辑关系其实很简单,但做起来就矛盾丛生。对于我现在,事业单位的工作,父亲大概是最满意的人吧(他骨子里觉得他作为一个农民能把儿子推到现在这个位置,他是自豪的),而对我来说,现在的工作,可能更多的是匹配度的问题吧,我喜欢我现在的工作内容,除了那些繁杂的额外事务。我所学的专业赋予我悲天悯人的职业心境,我愿意在我能力范围内帮助那些社会弱势群体。但我确实不具备从政所需要的那些能力,也没有一颗奔赴远大前程的心,这可能是我现在最矛盾的地方。不管怎样,至少我和父亲对我的现状都还满意,虽然出发点完全不同。
但问题是鉴于父亲癌症还是恶性的这个事实,我还是动摇了。在这件事情中,我承认我害怕过,彷徨过,但从来没想过退缩。那我的工作所能获得物质收入和父亲下一步的治疗所需的投入差距可能就太大了。我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可能我会辞职吧。对不起,父亲!我真得不是一个称职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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