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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光的朋友》:关于故乡和友谊,别离与重聚的温暖之作

《少年时光的朋友》:关于故乡和友谊,别离与重聚的温暖之作

作者: 酷威文化 | 来源:发表于2019-01-02 01:03 被阅读1次

    你是我渴望重逢的心灵故地,

    也是我少年时光的绕梁余音。

    纵被时光所伤,依旧年少轻狂。

    选自《少年时光的朋友》

    作者:【印】阿米特·乔杜里

    拉姆不是我童年的遗迹,他是我在孟买硕果仅存的老友。我们经常争吵,情谊模棱两可,他总是令人恼火,我也总是夸大妄想,但出于责任感和淡淡的怀旧情绪,我依然会打电话给他。也没什么可谈的,除了日常寒暄——他的健康、戒毒、生活、孟买,要是有工作他会过得多好,以及回忆学生时代认识的女同学。

    上六年级我才认识拉姆,由于两次考试不及格留级,成了我同桌。那时的拉姆长相英俊,个头不高:没人料到十七岁时他能长到一米八,校内名人。他在体操和拳击方面非常有天赋,但他才不会加以发扬,而且和他掰手腕时,通常是我赢。因为做事马马虎虎、心不在焉,他在其他方面也输给我。很快,失败就像体育一样,成了拉姆越来越擅长的事。

    拉姆那个傻瓜,在我意识到我即将离开孟买的几年里,常找我玩。他似乎对我家的小小变故毫无察觉,只沉浸在自己的变故中。我俩在印度门和无线俱乐部之间来回散步、聊天,直到夜幕降临,海面变得一片漆黑。

    后来我大概有一年没见,我很少去学校,我不知道他也是。学生时期的伙伴就像亲戚,虽然的确是成长过程中的一部分,但意义终究不大。有次在饭店台阶上看到闲坐的拉姆,“嘿,最近怎么样?”我问。“没什么。别问了。”他支支吾吾,我猜那时他已经开始吸大麻了。

    接下来的几年,同学陆续出国,去了沃顿商学院、卡内基梅隆大学和麻省理工,简直就像战乱时期以色列人逃离埃及那样。1986年我从伦敦大学毕业,回印度小住,又见到拉姆。他当时打算去泰姬玛哈酒店当保安。六年吸毒史,虽算不上无可救药,却也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他对“正常生活”的向往是突发性的,但这种渴望很快就会消失。

    这次我俩消除了一切隔阂。我对他说:“其实你很聪明。”他仔细打量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在嘲笑他。“我知道,”他说,“我不傻。但偏偏总是傻子会成功。”我点头(那时我也很年轻)。

    我开始奔波于英国和印度,写作、思考。拉姆则继续在毒瘾里沉浮挣扎。他曾有半年不沾毒品,但又重蹈覆辙。在电话里他告诉我“彻底好了”,两天后又说“不行”了。从那次起,每当他说“好了”,我都会惴惴不安,因为那时他的语气百无聊赖,那句真诚的“好了”本身就是再次逾矩的表示。而我,就连一句普通的问候“最近好吗”,都仿佛是在调查审讯。但没办法,毕竟那是句绕不开的日常用语。

    后来有一次,因为吸毒过量,拉姆险些死掉。当他病情刚有所好转时,就给医生展示了前一天《印度时报》对我的采访和照片。我去看望他,病房里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吃午餐。唯独拉姆在等家人送饭。我们坐在他的病床上聊东聊西,没有丝毫不适。因为赶航班,我待了一会儿就要走。拉姆站起来,身上的长衫病号服显得格外扎眼,别扭。

    我们轻松道别,差点对视,但想到一旦对视,这个可笑的病号服就会成为彼此铭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立刻打消了念头。

    孟买,一座永不疲倦的城市。拉姆是孟买的一部分。尽管他身体不太好,但他还活着。幸福会来得晚些,如果有的话。

    我们还是青年人,虽已年过五旬,曾经让我们震惊的事,如今依旧让我们震惊。我们经历成家立业,为人父叔(拉姆有侄子);遭遇失败;濒临死亡;经历父母离世;见证他人成功——尽管如此,少年的秉性却顽固依旧,随心所欲地浮现。

    “我以前喜欢卓哈拉,”他说,“她也喜欢过我。”

    拉姆四十年前就这么推断。但他们彼此并不认识。她或许以为拉姆是运动员,其实拉姆不会体操,也不会拳击。她个子不高,但是会打篮球。她的袜子总会褪到帆布鞋帮,脚踝油光发亮。

    “我当时还喜欢拉妮。卓哈拉的眼睛是红褐色的;拉妮的眼睛则是绿色的。” 拉妮有点儿斜视,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拉姆却觉得可爱。

    这次出差,我们再次重游熟悉的街道。走走停停。闲逛着去他停放摩托车的地方。

    “你不该离开孟买的。”他突然责备我,一边望着海滨大道的远处,“我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我说不出同样的话。我当时就是想离开。我们站在一家精品店前,这里曾经是养老院。我的童年被困在这些地方,带也带不走。我回来之后,才与之重修旧好。我在这里长大的种种微小生动的细节都已丧失,直到我面对街角、标志、遮阳棚,才会再度被唤醒。我才意识到零零总总这一切,出于某种原因,都在殷殷期盼我归来。

    “我想你应该把胡子剃掉。”我对他说。我刚注意到他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后来才看出来,他蓄了一层薄薄的胡子。

    拉姆万般惊愕。“为什么?”一只手按在摩托车座上。

    “这样看起来像你父亲。”

    我在想他是如何变成他父亲的模样,简直如孪生兄弟一般。让人不安——误入歧途的儿子成了那位孤寂落寞、漫无目标的父亲。仿佛消失的是儿子,留下的是父亲。

    他一边考虑,一边启动摩托车。

    “人人都说我长得像他。”他为英俊的父亲而自豪。我以前也喜欢拉姆的相貌。在大学时,他总带着将信将疑而又沾沾自喜的神色说:“别人都说我长得像琼基·潘迪。”一个演了三四部电影就退休了的演员。1982年,就是我去伦敦的前一年,《洛基》上映,拉姆又告诉我:“别人说我长得像桑杰·达特。” 1993年,达特因在孟买爆炸案后非法持枪而入狱。拉姆因为毒品给家庭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尤其是负责照顾家庭的父亲。惊心动魄的时间卷轴里,除了悬停滞留的命运,什么都没有发生。是的,我看到了他们的相似之处。明亮的眼睛,满脸的坦诚。

    “这样别人会更看重我。”拉姆指指胡子。骑上摩托车。

    “这只会让你显老。”我朝他挥手告别。

    【内容简介】

    乔杜里与拉姆是少年挚友,他们一起上学,游荡,长大。直到乔杜里去英国读大学,家人也搬到了加尔各答。离开孟买时乔杜里没有一丝伤心,因为他看不起这座城市,一直想逃离这个“故乡”。从此,乔杜里奔忙于英国和印度之间,写作,生活,思考。拉姆则继续待在孟买,在吸毒和戒毒之间沉浮挣扎。

    时间既向前流逝,也倒流回溯。多年后,乔杜里再次回到孟买,才发现自己跟这座城市早已融为一体。路边每一栋建筑都有回忆,搜寻的每一道美食都有故事……曾经不以为然的往昔被一一唤醒,而拉姆,是记忆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之后每次再回孟买,乔杜里都会陪拉姆参加戒毒机构组织的聚会,拉姆也会参加他的读书会。他们一起去小时候去过的地方,一起追溯相互陪伴的过往,谈论当下的生活和拉姆的未来……

    纵使人情冷暖,唯有真正的友谊无需粉饰。哪怕世事无常,唯有不变的故乡一目了然。


    【作者简介】

    阿米特·乔杜里,诗人、小说家、散文家、评论家、歌手,英国皇家文学协会会员,东英吉利大学当代文学教授。1962年出生于加尔各答,在孟买长大。其作品曾荣获英联邦文学奖、贝蒂·特拉斯克文学奖、《洛杉矶时报》图书奖、印孚瑟斯人文学科奖、安可奖和南方艺术文学奖等多个奖项。出版作品有《奥德修斯在海外》《奇怪的称呼》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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