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先生

作者: 王叶舟 | 来源:发表于2019-04-10 22:30 被阅读171次

    精神病院的一位病人经过多次暗示治疗后终于不再把自己当做老鼠,顺利出院。但是,没过几天这位病人又跑回了医院。

    “医生医生,我不是老鼠对不对? ”

    “对对对!你不是老鼠,鼠先生。”

    “医生啊,我知道我不是老鼠,但是他们不知道啊!”

    “慢慢来,鼠先生,他们会知道的。”

    (一)

    就在昨天晚上,在酒吧喝完酒后头脑有些疼痛的我一到家便疲惫无力的横倒在我客厅棕灰色沙发上,既无过多的感受到睡意,也不太想移动身体,肌肉已经麻木,关节也发出不想动的哀求,我睁着眼,看着月光透过纱窗投射在地砖上密密麻麻的黑点和摇曳的树影,感受着冷风拂过的凉感,耳边有车辆路过的“沙沙”声,脑中反复着“休息吧,休息吧,这份略微的沉重能早点带来明天”的字眼。

    酒意终于缓慢袭来,迷蒙了眼神。

    大约凌晨4点,或许是一阵3月的冷风,又或许一辆疾驰而过的车,又或许是身体的诸多反应,要么是缺水,要么是排泄,总之我是醒了,并且伴随着浓重的恨意。我是人,不是老鼠!只有老鼠才在夜里生活,人是要活在阳光里的!管他身体怎样,风怎样,车怎样,还是地球爆炸宇宙毁灭,我,鼠先生,就是要在这三月凌晨四点的夜里睡觉,不和任何东西讲条件,即使明天早起床湿了裤裆和沙发,因为没被子吹冷风而生病,或者因为迟到而被教授痛骂一顿。

    我要告诉这个世界,因为我是人,是就物种分类而言的人,所以我要做人,做真正人,而不在是像老鼠一样在黑暗的夜里过活。

    我是自由的,所有我要自由而不被打搅的睡个好觉,管他明天又要为肉体妥协些什么,或是给自己换新的沙发,或是去医院打个吊针,又或是在教授面前点头哈腰。

    我的肉体生来就是为了屈服的,为了食物,为了女人,为了生存,但我的思想永不屈服,思想永远排外且暴力。不论是谁,都不能阻止我思考世界,思考社会,思考人生和未来。

    前天莉子说教授在湖边有一间小房子。教授给我三个星期的时间在哪里完成稿子。或许我应该拒绝,莉子早就对我心灰意冷,我们的男女朋友关系早就名存实亡。虽然“拱白菜”和“采野花”一直安慰我说莉子只是一时生气,但我知道,感情这东西,没了就是没了,想回到从前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莉子,我希望你晓得,我需要更多的钻研,不然,我一定会后悔没有用好人生最有创造力的十年的”

    “那好吧,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我不打扰你,你好好加油”

    这是我和莉子分开那天的对话。分别时,莉子的红色高更鞋在夕阳里格外耀眼,甚至成为了后来我脑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昨天教授约我出来喝茶,聊了我的稿子,虽然我口上说是要有一点点的思路了,是关于超越自我年纪的对社会的大胆假设和揣测,以非理性的,非故事的角度进行描写和讽刺。教授显然希望得到中规中矩的稿子,希望我不要太过冒进和强求,最后把时间压缩到三个星期。

    当然,这次喝茶显然是不欢而散的。我需要进步,他却要我中规中矩,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方便。他们永远不懂得欣赏一个人在创新上所持有的热情和年纪赋予的底气。

    “教授,如果我不这样干,我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好吧,三星期后我要看到成果!学校那边我拖着,你的稿子三星期后必须写好。对了藤上,你也应该稍微考虑一下莉子吧,她对你现在的执拗感到很难过。”

    莉子知道我一向和教授不和,还帮教授传话,让教授来教训我,真是和教授走的够近的。

    既然教授妥协了,莉子也冰冷的希望我早些完成稿子,我何必不去呢!

    (二)

    不得不说,教授的老公寓是不错的,如莉子所言,靠近湖边,走上阳台便能把湖水和大片的绿杉兼收眼底。当然,这些对我的写作并没有太多帮助,因为这些美丽的事物是被作家排斥的。作家们喜欢坏的事物,他们喜欢把坏的事物解剖得鲜血淋漓,然后摆到你的面前,告诉你这就是人,这就是社会,这就是世界。

    我也一样。既然世界都不快乐,我又何必假装开心呢?

    当然,这里让我满意的地方在于无论怎么说这里总归是个比学校安静的地方,起码没有了教授的耳提面命,学校也不会三天两头的催人上交那些烦人的报告。

    房间不大,估计是年轻时候买下的,大约30平米,开门的左侧是极小的浴室和卫生间,跨两步是张单人床,往外就是长约4米,宽约一米的阳台上,墙边上刚好放下一张茶几和两把藤椅。所有的家具都盖着幕布。解开所有幕布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这是某人(教授)大概为了显示什么而故意这么做的,床和茶几藤椅以及浴室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我很怀疑教授故意指派了某人来这里打扫干净屋子然后给家具盖上幕布,以此来说明些什么。总之,这成了我此后几个星期里脑中沉重得铅块。

    我并没有打算写稿子,并不是因为不能写,而是没有兴致和灵感。这是纯主观的原因。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星期,我几乎都是在咖啡厅度过的,拿上一两本时下热销的小说,乐津津的从早看到晚。回到房间的夜里也不开灯,倒下就睡。

    来这里地目的,大概是为了敷衍和报复。既然给了我三个星期时间完成小说,即使到时候没有完成,也可以说差一点点就要完成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要知道钱已经给了我,我给你一半的文章或者半生不熟的文章也算过得去。还有,我根本没打算过要写,或者认真写,我这么做只是一面讨好教授给我可怜的预付金好过活,另一边不让莉子难为罢了。

    抛开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我的生活还算步入了正轨。我不在像是个“老鼠”,只在夜里工作和思考。我在白天里看书和阅读,偶尔也去湖边散散步,看见和睦的家庭也从心里感到高兴。总之,我不再是哪个忧郁,冷漠的鼠先生,我开始对世界有了些许好感。不在是同学眼中“thrive at night”的笑话。不再在需要休息的工作,在需要努力工作的时候呼呼大睡。我跟上了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节奏。

    我相信人需要劳作和思考,就如人需要白天和黑夜,需要忙忙碌碌,也需要仰望星空。

    可能生活没有欺骗自己,只是自己还未习惯。

        我终于成为了人!

    (三)

    当然,事情不顺利的那一天也来了。哪是于此独立度日的第二个星期的周末,我哪时正喝着下午茶,坐在藤椅上看着夕阳落下,享受着不为任何事担忧的短暂幸福。想想“拱白菜”估计在为如何给高中生讲好安全课发愁,“采野花”在和某个在酒吧认识的女子一边逛街一边处理“性爱”这个概念。

    突然,门把转动了,门被打开。一个拖着行李箱,长发红衣的女人立在门口。显然,我们都被吓到了,短暂的一两秒钟里我确定时间是停滞的,我们带着审查的目光看着彼此,好如两幅对视的蒙拉丽莎,在努力猜自己猜不到的对方笑容的背后。期间,夕阳以略高的角度擦过阳台和床角,贴着她白皙的小腿,红色的高跟鞋刺动了我的心。

    “你是谁?”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女人坐在床边拨通了电话,一开始两人讨论的中心是为什么一个陌生的男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间房里,随后两人就房间的所有权展开了激烈的争执,显然到最后也没个结果。女人对教授的人格进行尖锐无情的扬陈,其中掺杂众多诅咒和谩骂,结尾的宣言十分强悍——“如果你不让这个男人离开,我就和他睡一张床上。”

    (四)

        女人显然还在生气,怒吼道;“你给我出去!”

    如此无理暴躁,让人气愤难忍,尤其是那双红色的高更鞋,嘲讽一般的发出莉子最后一次见我时那般决绝的光芒。好啊!既然教授那么不希望新的东西,那我就偏偏要给他来点好了,他不是不相信我吗,我就做给他看。完全的非线性的,没有故事逻辑的,只有片段的非理性梦幻小说。既然他夺走了我的莉子,我报复他和这个和莉子有一模一样鞋子的他的女人也没有什么罪过可言,就写这个一个“教授(叫兽)狂想曲”,写一个年过半百的教授是如何地正襟危坐、危言耸听;背后又是如何的变态极欲,兽性大发。

    心中一阵地政,接着引发山崩地裂,巨浪波涛。

    “我不会上床的!”我愤怒的吼道。随即坐到了茶几边。打开电脑,开始写着报复教授的非理性梦幻小说。

    女人似乎被吓到了,没敢说什么,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我一刻也没有停下,心中暗流翻滚汹涌,整整一夜和第二天我都没有休息,我没有吃饭,甚至没有排泄,在这个封闭的没有一丝光线的30平米小房间里敲击键盘,不停的报复,不停的宣泄愤怒。女人在干什么不得而知,大概是门锁偶尔开合吧。

    女人早上就出门了,晚上才回来。她不在的时候我就拉上窗帘,关上灯,让小屋里没有一丝光线,彻底堕入黑暗。在这样的黑暗里,我,鼠先生,对着电脑,开始了疯狂的工作和穷凶极恶的报复。

    红衣女士回来的第二天晚上,洗漱完毕的她本来准备睡觉,但大概是出于好奇,她坐上了另一只藤椅,关了房间的主白灯,剩下两盏阳台两侧橘光灯投下一片浪漫。她自斟自酌的倒了两杯红酒,一杯放在茶几上,另一杯则在自己慢慢喝着。藤椅对着银色的湖,风泛起的银色波浪和她被吹起的银色披发一样美丽。

    对我而言,不论她做什么,美丽也好,丑也罢,她只是因为做一两件事儿而成为了载体罢了,我心上的,只有美的具体概念,和我对着电脑写作一样,千百年后,留下的只有文字而没有我。只有推测,说某人某时在何地何条件下美,这种美如何美。就像这个女人,成为了我心中的美,为了纪念,我写了诗,画了画,刻了雕塑,后人依旧无法体会我此刻的心情。

    大概是没有搭理她的缘故,她起身绕到我的背后,把杯子送到我的面前,示意我喝上一口。我喝了,而且大口的吞进了肚子,一连两天没有进食和喝水,我简直没想到身体是这般的缺水。

    女人就此来了劲,又倒了一杯,送到我嘴边,看着我喝下。她毫无顾忌的俯下身子拉近与我的距离,背后暖烘烘的,女人在传递她炽热但不伤人的滚烫体温,她越发的靠近,靠近,直至她无处安放的左手顺着颈脖摸向我的胸前。

    我忍不住这样的骚浪,转身把女子扛起扔到床上。一番翻雨覆雨后,再起身坐到电脑旁,处理胸中的暗流。

    第三天,女人没有外出,在三餐时为我叫上了外卖。我们没有开灯,也没有拉开窗帘,一切照旧。

    第四天的晚上,女人坐到我的身旁,说要看我写的东西,我给了她前两天的稿子,她对内容显然感到了些惊讶。

    “这是什么啊,完全不像个故事,里面全是让人难以理解的片段,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莫名的耐人寻味,让人想继续看下去,仿佛答案就在后面,实际上,后面又是些其他的片段,让人不得不继续读下去。”

    “世界就是些无聊和片段而已!我累了,一连三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我要到床上睡觉了”

    (五)

        醒来,为什么呢,为什么灯亮了呢?估计是灯的光唤醒了我。铅重般的不情愿郁积,脑后一片沉重。我顺着这片重力下垂,脑袋却没有碰到枕头。一股力量背离重力,把我的头颅托起,我的脖颈有些吃力难受,气管似乎也受到挤压。一阵不安凉遍全身。

    恍然回神,教授的枪口已经顶到我的鼻尖。金属冰凉的质感实实在在的被传递着。教授以一副平静的表情若有兴趣的看着我,眼神却透出不可思议的狡黠,仿佛已经安排好了我醒来后的事情。

    在这里,毫无疑问他占据支配权的一方,换言之,在这间拉上了窗帘的30平米小房间里,我没有任何反抗他的余地。

    我还不想死得这么早,,起码不是在辗辗转转没有了女友,为了完成一篇小说而离开学校,又昏昏沉沉和某个女人上完床后恍恍惚惚醒来的早晨。

    “醒了啊,”教授以不温不火的语气问道,枪口依旧没有离开我的鼻尖。

    我点点头。

    随即脑门被重击。待我反应过来时,教授已经骑到我身上,左手掐着我的脖子,右手持枪顶着我的脑门。

    “睡得好吗,狗崽子,和这个女人,我的女人!”教授满脸通红,眼中尽是怒火。

    我扭头看旁边的女人,她没有穿衣,拉扯了被单遮着躯体,脸上尽是惊恐和眼泪,身体还有些许的战栗。

    这是我第二次在光里看她。此前,我从未觉得这个和我做过一次爱,共同处理“性爱”概念的女人是我的。此前我视她为她,把和她做爱当做宣泄欲火和报复的方式,但此时,我就是感到了什么,深刻的视她为我的女人。

    我扭回头,微笑着,望着这个在人睡觉时闯入别人家庭的男人——一个年过半百依旧下流无耻的老男人,出于鄙视和恨意,吐了他口水。

    更加沉重的拳头落在脸上,耳边是女人嘶哑的叫喊和祈求。

    很久,也不知道过久,教授停下了拳头,下了床,坐在藤椅上喘气。我得以翻身,朝床下吐了一大口脓血,抱起枕头擦嘴,真是黏糊恶心的丝滑和血腥。

    费力的爬起来,走进浴室,轰隆又是的一跤——黏糊恶心的丝滑,随即没有了知觉。

    (六)

    “莉子,,我,我喜欢你,我们能交往吗?”

    “二源,我们大学以来就是朋友,你是个好人,但我不能答应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二源,都说了不可能,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呢?”

    “我可不是到处都能采到野花的你。”

    “告诉你吧,其实,鼠先生也喜欢莉子,而且,人家比你厉害哦。”

    “莉子,鼠先生现在的样子还像你以前想的吗,我想不是吧?”

    “也比你这‘采野花’好很多,要我和你交往,休想。”

    “莉子,其实吧,大学以来你就一直在我心里,在我眼里,你是那么高不可及,我不敢对你有过多想法,只敢默默关注,你的笑,你的委屈,我都一一记在日记本里,我才是最爱你的哪一个。拱白菜从来只想表达感情而不顾后果和责任;鼠先生一心想着自己所谓的思想,在夜里像老鼠一般的写作,揣测人心,但实际上他什么都不知道;唯有我,花时间了解女孩子,我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向你多靠近一点,我想要的只有你而已。”

    “莉子,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啊!鼠先生,什么时候你能想想我,而不是那些书或者伟大的思想,我······”

    “鼠先生,莉子还好吧,最近她可有些烦恼呢!”

    “胡说,莉子每天都和我在一起。”

    给自己;

    我想我大概是错了,又或者说我并不是那么高尚的。三个男孩子都喜欢我,也都有可取之处,鼠先生思想深邃,拱白菜对事很有激情,采野花知道哄我开心,也都不好,一个书呆子,一个做事不顾后果,一个花言巧语。坦白承认,我是个贪心的人,好的我都想要,我要鼠先生学识渊博且幽默,拱白菜遇事三思后行,采野花只忠诚于对我的情感,无论他们谁做出改变都会使我心意改变······

     

    ······

    “No,No,No”

    脑中闪过无数对话和场景,我看到莉子和采野花在公园暧昧,我看到莉子和拱白菜在酒店交欢,我还看到莉子在教授面前卑贱为我说脱。

    我使劲拍打梦境的玻璃,愤怒且哭泣。我总归是一无所有了!我的那些骄傲,永不屈服的骄傲,这一刻全都缩在脑子里,被世界的冷酷冻成一团。

    我被打入了死牢!

    (七)

    醒来时,眼前迷迷蒙蒙,几秒以后才发现女人和教授坐在阳台上。教授手里拿着之前打印稿子;女人则望向窗外。女人穿上了回来那天的红色连衣裙。现在,夕阳以略高的角度穿过阳台和女人的发隙来到我身边,抚摸我受伤的脸颊。茶几上的左轮手枪散发明晃晃的金属光芒,

    我努力翻个身,手脚却不自如,麻木和疼痛纵贯全身,铆劲用力却只能哼唧两声,难受至极。教授和女人转头看我。大概晕了很久吧,女人竟然有些惊喜,但教授的眼光依旧狡黠,我甚至看到了她邪恶且轻蔑的坏笑,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更大的不安蔓上背脊,更大的折磨即将到来

    教授拿着枪,左手从裤兜里摸出两片药,对着女人和我说道;“一人一片,吃了它。”

    这是什么真的不知道,只晓得应该不是好东西。

    女人望向我,表情极其复杂。我点头示意。

    女人倒了一杯红酒,夕阳打在酒杯里,酒的血色更加浓重,黑暗,和女人红衣彰显的亮丽健康形成明显的生死之别。女人自己含下药片,走到床边喂我吃下。

    教授起身离开,留下一句“祝你们好运”。

    在夕阳平行于阳台时,女人抱着我,夕阳的红光让人温暖,女人的脸就泡在其中,没了先前做爱时那般热烈汹涌,如一坛老酒,不为醉人,为养生。这温暖像什么呢,襁褓?对,就是襁褓,裹挟婴儿的襁褓。夕阳裹挟了她,又通过她温暖了我,把我们裹挟进她的怀抱,如同此刻女子怀抱着我一般。

    温暖一点点渗进身体,手终于能稍微活动了,我用手指划响被子,女人立即用他那并不大的手包住。真温暖啊!我从未觉得我对温暖的体会如此深刻,此时的这一点点就已使我流下热泪。女人一边帮我揩拭一边同我一样热泪滚滚。

    “我们都不会死,对不对?我们都不要死,我爱你,我不许你死。”女人摇头,泣不成声的说着。

    “一,一起。”我颤抖的说着;“冷”

    女人脱下红衣,夕阳的余辉穿过阳台和她的发隙投上天花板,女人的头发更显亮丽,成为金黄的稻色。我发誓,那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胴体,仿佛自己发现了世间的最美。

    夕阳没了,天色黑了下来。我们抱在一起,赤身裸体。城市的光线跑了进来,或许在光眼里我们只是在做某件事,看过去也就是黑漆漆的一团。女人的身体依旧温暖,我依旧不能活动手脚。

    当我想再次说话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失声了,我用手指划醒女人,想要确认她是否还活着。女人微微睁眼,眼睛却失去神采,好如盲人一般,大概是意识到了这点,女人手忙脚乱的摸着我,摸我的头发,鼻子,手脚,确认我还在她身边。

    失声使她更加激动、抓狂,哭泣时我听见她气流摩擦声带发出的一丝丝的“哈-啊”。

    我使劲朝女人呼了口气,女人停止了哭泣。我使劲凑过脸,紧挨着她。这样,即使只能感受彼此的呼吸,我想依旧会是安慰。

    大概这样到了半夜,我的手脚依旧不能活动。月光这时斜照在女人脸上,犹如白色的冰霜。我知道无论我怎样的用鼻子发出声音,还是怎样的努力呼气,或是伸出舌头舔舐她,她都醒不过来了。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药效在我身上慢了许多啊!

    终于要死了啊!

    (八)

    “鼠先生你不是老鼠,你是人。”

    “不,我是老鼠,我在夜里工作,在夜里思考,我和那个女人在夜里触摸舔舐,我们失去了声音,也没有了体温。我们爱着对方,却说不出任何语言。我们共同呼吸,在黑夜里一起面对死亡,可她却先了我一步。我是老鼠,她是老鼠,我们见不得光,阳光里有人类和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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