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他妈的都会变的,对吧?
01
在和一个人分开之后,这句话从我的腹腔里摇摆而出,声音越来愈大,仿佛它想在我的身体里裂开,或者是它想撕裂我。
可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何况又不是什么被渣男骗,失恋、伤财、失智。
可我不行,走不出那个死胡同。与其让我承认我失去了一个朋友,反倒不如通知我说,她死掉了来的更容易接受。这看起来有些狠毒,有些阴仄,但我宁愿如此。
分手之后,我才意识到一些事情,一些平时湮没在我情愿认为的表面后,张牙舞爪的事实。
原来,我们所谓的友谊,只是她之于我,单方面的,不对等的、不被需要的。
我们是一个初中的同学,认识的比较早。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是一个班的,但是年级里不天天扯着嗓子打架吆喝、瞎着急谈恋爱、知道学习的就那么几个人(没错,我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她矮矮的,胖胖的,很白,皮肤很好,但眼睛不好看,嘴唇也很厚,常年起着白色的干皮。
遇到她的时候,她总是和别的女孩子一起结伴,打打闹闹。
因为她脾气好不怎么发火,小姑娘们还会小小的欺负她,和她闹。
一脚踩了她的鞋、让她绊了脚打一个踉跄,把水淋在她的脖子上。男孩子们会当着她的面群体吐槽:你的腿好粗哇、腿粗就算了,关键还这么短……
她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开心,大家总是在笑。
02
我从来不这样。不去评判她的丑或美,不去恶作剧地揪她的辫子。
我们只是走在漏着阳光的树荫下,想说的人说着她想说的,另一个人提供一个耳朵,时不时加上一句“真的吗?”、“你怎么想的?”。
在我看来,好像这就是对话了,好像这就足以编织我们七个恍惚迷乱又不情愿的夏天了。
可细细一想,我们的结合更像是一种戏剧性的人物设定。而且是烂俗的那种。
我的性格性格乖张,客观一点是跋扈。她的性格是,脾气好品德正??(我其实不认识她)
反正在老师家长同学的意识里,我们的“友谊”并没有很奇怪。大概如此。
但她好像总有一种配角的悄无声息感,又或者是她在刻意扮演配角。那是一种气质型的卑微,我也有,所以我更觉得我们是合理的。而她的名字以她没有想到的高频率持续出现在我的生活。
考试太难,分数低的时候,父母会习惯性地拿出她来比较。一个老师,一张卷子,一样的24小时,一样的阳光、水、空气。
每当我抱怨的时候,我爸总爱说:“××还住地下室呢,常年不见阳光,衣服都是阴干的,你去她家没有那种霉味?她跟你抱怨过吗?”
所以,我总是默默地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没有阳光的霉味,就算是去她家中午睡一小会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呼吸着。迷迷糊糊睡着之后竟也很满足,甚至有一点贪恋那霉烂的味道。
现在想来,我只是孤独,而在她这个“无公害”的人面前会感到踏实安稳。
我将她列为我的好朋友,甚至是“最”级别的。家里的事、学校的事、人际的事、感情的事,我统统和她说。
她就负责讲些“你真可怜”的话同情我。
仅仅是这样而已,但被我添油加醋地放大。我想她知道,我想她理解,和她讲话的时候我的脑子格外清醒,有种被认真对待的兴奋。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人还能知道我的所有折磨和难堪之后,还站在我这一侧,真好。
03
后来我开始看文学书,别人见解不一样又怕被群体嘲讽,就和她分享。
她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她不排斥我与大家的不一样。这样一来我就更喜欢她了,每次都屁颠屁颠地去找她,两个人巴拉几句之后,我会满足地离开,回家的路上都带着微笑。
虽然,她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我,虽然每次通话聊天都是我发起的,但我尽量不去想,因为人她的朋友那么多,没我一个她也不会怎样,但我没了她就不一样。
大概总是这样,我也情愿是这样。
后来,很多事情聚集在一起,我觉得喘息都是挣扎的,还一天到晚地出现幻象。
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脸脑子里就冲出咒骂自己的话,甚至觉得自己在散发一种失败的气味,就像一只大半个月没有逮到猎物的豹子,刚才在追赶羚羊的时候不但没捉到,还被踢了一脚,然后现在盘卧在自己的小土坡上,闻着自己的尿骚,被黑黢黢的绿头苍蝇轰着脸颊。
我跟她说,我不是只有神经衰弱那么简单了,我病了。
没有唏嘘质疑,也没有什么中国式的过度反应。她借了我一本700页左右的心里书,那是他爸爸之前考心理证的时候用的。虽然实质上真的没什么大作用吧,但我还是超级感谢她。
高三下学期的时候,突然想到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在那头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没有很急躁,也没有哽咽。
后来才知道她那是爸爸出了车祸,病逝在医院,后来大学开学时,妈妈要去法院出庭,也是自己拖着行李去了远远的城市报到。
她说,她已经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发生的都发生了,该有的不该有的。
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死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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