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走近,正准备施法,她又开口道:“把他关于我的记忆也一起抽走吧!”
若獓因真的是冲她而来,她留在冷华林身边,只会再次害了他。她太了解冷华林了,就算她今天离开了,他一定会上天下地四处找她。她不能再让他犯险。
“你确定?”小鬼诧异地回头,望着她。
“嗯。”
小鬼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它给冷华林喂下了还魂丹,一手覆在他额头上,取出一团黑色连着粉色的记忆,另一手反向摇着引魂铃。他胸口飘荡的命线,缓缓缩了回去。
“华林……”她重新坐回床边,看着他开始起伏的胸膛,安了心。
“还请姑娘尽快去神兵府找黑老大吧!”小鬼向她抱拳鞠躬,消失在屋里。
她点了点头,朝小鬼深深一礼,作为回应。
“华林,从今往后,照顾好自己。”
从今往后,对他而言,她就是路人了。这曾经是她最真挚最强烈的愿望,可现在,他早已深深植进她身体的每一处,要将他剥离,就如同抽筋刮骨一般,让她浑身散发着难以忍受的剧痛。
望着裹满他身上的纱布,她知道,这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只有忘了她,他才能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好好活下去。
吕清盈收敛起脸上沉重的神情,打开房门,跪着院子里的众人立刻抬头。受伤的人都简单包扎了一番,他们眼中的悲痛被一条“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金科玉律约束着,生生把眼睛鼓成了赤红色。
“灵犀、柯南,你们进来。”
她又左右看了看,问道:“怎么不见北风大哥?”
众人一时沉默,最后还是灵犀艰难开了口:“北风……和九名兄弟,为了给少庄主争取逃跑的时间,与敌方缠斗……尸……尸骨无存!”
她的双手,紧紧捏在了一起。自从知道他们的对手是獓因,她就知道,冷华林能完整地躺在这里,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北风……只能恕她无能为力的。
她不再说话,转身进了屋,灵犀和柯南两人也跟着入了房。
“我有个法子,能救华林,你们可愿听从我的安排?”
“少夫人请说,属下愿以性命相换!”两人齐齐跪下道。
“第一件事,备一匹快马,准备些银两。”
“是。”
“第二件事,我要离开寻萝山庄,你们不许拦我。”
“少夫人……”灵犀想开口追问,被她拦了下来。
“第三件事,从今往后再不可提起‘吕清盈’三个字,我从未与你们相识,也从未在寻萝山庄出现过。能做到吗?”
两人互相望了望,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到对方眼中同样的诧异,显然不是错觉。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三件事,与冷华林复活有什么关系。只是三件事情串起来,便可知吕清盈铁了心要离开,且有意与他们寻萝山庄撇开关系。
冷华林与她并未拜堂行礼,也无媒妁之言,更无定亲之礼,如今冷已逝去,她年纪还小,为自己打算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何必急在这一时?她刚才的深情大家都看在眼里,难道都是假的吗?
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关系,不敢贸然应允。只是吕清盈如此决绝,实在出乎他们意料,让他们对她的做法有些不耻。
“出去吧,准备好了叫我。”
她转身进了屋,不想给他们看到自己的失态。背后的门关上,泪水才四溢。
“华林……相公……”她颤抖地握住他的手,俯身用脸摩挲着,假想着他正如往常一般怜爱着她。
她吻上那张渐渐恢复血色的双唇,浓重的血腥味和微弱的鼻息让她知道,他回来了,只是再也不是那个他了。
她的心口抽搐般疼痛,她只能起身,以手紧紧压住胸口,摸到了冷华林赠给她的小珠子。刚刚替他清理伤口,剥下他的外衣,却没见到他的那颗透明的珠。他曾说过,要永远带着这颗珠子,所以绝不可能是他自己取下来的,那定是与獓因缠斗之时被打落了。
冷华林还说,希望她能永远平安。她又何尝不希望他也如此呢?
她长舒了口气,将脖子上的珠子解下,俯身吻了吻冷华林的额头,“华林,我把平安还你。”
她系在他的身上,轻声哼着曾经唱给他的那首歌:
“全世界我都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小鬼拿着冷华林的记忆,出现在一个穿着玄色衣衫的人前。
“黑老大,这是冷华林的记忆。”
黑无常顿了顿,应道了一声,随即打开一个葫芦,将这团粉色大于黑色的记忆吸了进去。
“大人,獓因真的是因姑娘而伤人吗?”
“獓因本就是凶兽,就算没有她,一样会伤人。”
“那为何说是因为姑娘?”
“是不是她的原因,现在还不好说。她是唯一一个直面獓因还能活下来的人。今天要不是獓因面对冷华林的时候有迟疑,否则我们也保不住他的肉身和魂魄。但他毕竟是个凡人,我不能冒险让他把獓因的事情传播出去。你跟附近的小鬼说一下,这一带盯紧些,一旦发现獓因的踪迹,立刻禀告。”
“小的遵命。”
“你去给她带路,把她带到神兵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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