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校长是我在乡下工作时的老校长,他身材短粗,面膛黝黑,再加上一脸麻麻扎扎的胡茬,简直就是一位地道的山沟老农。
但在我们那儿,他可是一位远近闻名的“牛人”。学校工作上虽然用的都是些“土”办法,却效果奇佳,把偌大一个镇中心小学打理得井井有条。最让人钦佩的是他的一身才艺:写得一笔好字,会唱乡间小曲儿,当过“伞头”……这“伞头”是地方俗语,若是跟一般观众解释起来还真得拐好几个弯儿弯儿。
我们这里,逢年过节经常有人撺掇举办“秧歌会”,当服装、锣鼓、演员等筹备妥帖之后,所谓的“会长”便依次动员有钱人家“要”一场秧歌表演,而有钱人家为图吉利,一般都会慨然应允。经过一翻讨价还价,当“劳务费”定下来之后,在“会长”的带领下,秧歌队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开赴目的地。开场舞,串场舞,对面舞,然后是划旱船、跑驴儿表演,大家哄嚷地笑过之后,随着有节奏的鼓镲声响起,一位手持木伞的人走到了场地中央,他缓缓站定,把“伞”一挥,鼓镲声戛然而止,那人开口便唱:“锣鼓声声响连天,欢天喜地来拜年,一拜……二拜……”等等,第一句一般都是这样,但往后便不是了,要结合实际情况,一家一个样,边想边唱,而且“唱词”必须要押韵。所以,当一段意思表达完结之后,鼓镲声再度响起,给唱词的人留下一点儿思索的时间,再进行下一段唱词。这个唱词的人便是“伞头”,是“秧歌会”的“点睛之笔”,是高潮的掀起者。能担当这样一个“要职”的人,必须“才思敏捷”,否则是难当“大任”的。
田校长是大家公认的好“伞头”,他一唱罢,往往是满堂喝彩,东家(“要”秧歌的人)更是心花怒放。
田校长把他的这项才能用在了工作上,“伞头”的“唱词”变成了“打油诗”。学校工作出成绩了,他在讲话中说道:“师生努力齐向前,我校教育大发展。”看到学校的卫生不好,他在宣传栏里贴出了一篇小诗:学校工作百般好,只有一样不太妙。细看墙根西南角,垃圾遍地纸乱抛。我至今记得他劝诫男教师工作期间不要饮酒的“打油诗”,真是俏皮讨喜又意蕴深远。
“酒是杯中宝,有坏也有好。小酌怡性情,大醉惹人笑。我辈既来把书教,劝君更应酒喝少。我有一言为君计,请君深深来思考:酒大伤身且不论,社会舆论也不饶。为人师者万世表,工作为大比天高!”
由于田校长在“打油诗”方面的深厚造诣,加上他出色的“伞头”角色,因此,田校长获封“‘伞头’诗人”称号,成为当地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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