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梁良松开小黑,“睡一觉吧,明天我们就启程出发。”
“可是没有汽油了。”小黑说,“你总是挑好听的说。”
“谁愿意去听坏的呢?”梁良把副驾驶座的椅子也放低,“你要是喜欢听坏的事,我可是有一箩筐。”
“是是是。”小黑侧躺下去,“坏的总比好的多。”
一人一狗沉默了下来,梁良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太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所以他能清楚的听见小黑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的,不急不慢,他知道心脏还要这么跳上很多年。
“你也睡不着吗?”梁良翻了个身,现在,他和小黑四目相视。
“我没有安全感。”小黑说,“我当初应该把自己的窝也带过来的。”
“我是因为太安静了。”梁良轻轻的说,他怕声音太大吵到夜。
“安静不好吗?以前睡觉的时候你都叫我安静一点。”小黑不解。
“太安静就不行了啊。”梁良说,“这样脑子里就会想很多别的事,更加睡不着了。”
“你们人类真奇怪,不,真难伺候。”小黑不屑的说,“你们这么娇贵,是怎么成为万物之灵的?”
“啊,这辆车还有车顶窗。”梁良没有回答小黑,他把别克的车顶窗打开,露出了外面的天空。
那是一幅画一样的繁星,就像是一条星河一样,就算只有那么一块长方形的地方可以看,也丝毫不影响它带给梁良的震撼。
“好漂亮的星星。”小黑平躺在座椅上,白白的肚子露了出来,“我只在电视上见过,那个时候我就很羡慕那些活在星星下的生灵,没想到今天也成为了星星下的生命。”
“星星就在那里,从来不会远走的,你想看的时候,仰头就可以了。”梁良看的入迷。
“白天也会有吗?那为什么我在城市里看不到星星?”小黑问。
“因为…”梁良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是水笔。”
“哼。”小黑决定继续看星星,它想自己可能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爱看星星的狗。
“你好啊,水笔。”梁良打招呼,他还特意开了免提,虽然他知道即使不开,小黑也听得见。
“在干什么呢?阿良?”水笔脆脆的声音传出来,“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看星星呢。”梁良对着满天繁星回答。
“星星吗…我这里没有。”水笔说,“我也想看,我很久没看到星星了。”
“城市里是看不见星星的。”梁良说,“那里面有比星星更亮的东西。”
“是啊,不过对了。”水笔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声音一跳,像是发现了一大堆草的兔子,“差点忘记说一件正事了,今天有一个人来你家找你了。”
“我很少朋友的。”梁良奇怪的问,“是谁呢?不过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有人来我家了呢?”
“呃,我看你家没人打扫,就去帮你打扫了一下。”水笔像是被看破了心思一样,自乱起来了阵脚,“来找你的人是一个女孩子,还牵着一条狗。”
“是棉花和棉袄。”小黑说,“她怎么找到我们的家的?”
“我告诉她的。”梁良把手机捂住,对小黑小声地说,“就是我去取行李那次,不是去了很久吗?还记得吗?”
“切,你当时不是说给棉袄罐头去了?”小黑露出哈士奇特有的表情,“你完了,到处沾花惹草。”
“我还不是为了你。”梁良恨不得打爆小黑的狗头,“要不是你说对棉袄有意思,我会去接近棉花吗?”
“喂?听得见吗?”水笔问。
梁良赶紧松开手,“听得见,刚才信号有一些不好,啊,你说的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叫做棉花?”
“棉花,是她,她说她叫棉花,我当时还问这个世界上有姓棉的人么。”水笔说,“她还问我是不是你女朋友。”
“她来找我干什么?”梁良避重就轻,假装没有听到水笔的后半句话。
“啊,我说我不是,然后她说她想加入你的旅行,不管用什么身份,就算排队也可以。”水笔说,“她说的很坚决,就好像决定好了什么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去了哪儿,因为我也不知道你要去哪儿,只给了她你一个大概的位置,她就走了。”
“你有她的电话吗?”梁良问。
“有,我发给你。”水笔有些踌躇,“你说她会来找你吗?”
“我不知道,哪有那么疯狂的人。”梁良说,“我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如此,棉花她应该不会那么鲁莽的。”
“谁知道呢?那个妮子我看就是一个敢做敢闯的人。”小黑在一旁说风凉话,“我怎么感觉水笔那个家伙语气有些不对劲。”
“…那行,谢谢,我先挂了。”梁良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小黑,“你又不是福尔摩斯,哪儿来的那么多感觉。”
“你说,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棉花她找你来了,会带着棉袄吗?”小黑看着星星说,“我现在越看那一片的星星,就越觉得它们像棉袄。”
“我去给棉花打一个电话。”梁良拨打了水笔发过来的号码,“至少也要知道她在哪里。”
小黑伸了伸舌头,继续看着那片星空。
……
水笔趴在窗边,她把挂断的手机放下,一阵风恰到好处的吹了过来,把她长长的秀发吹起,没什么光泽,因为没有月光,白炽灯是不会被反射的。
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星,水笔听了梁良的话,突然觉得,她突然就奇怪,明明是夜,为什么不能看到星星。
纵使把半个身子伸出窗外,纵使目光穷尽,纵使望眼欲穿,水笔发现自己要看的不是星星,但她又好笑,夜里除了星星,还剩下什么?
剩下一个酒杯,剩下半杯水,剩下刺耳的电视声,剩下明的如同白昼一样的灯光。
“打通了吗?”小黑问,“是不是手机欠费了。”
“没有,还有很多话费。”梁良说,“是不是水笔给错了号码?”
“打回去问问不就行了。”小黑说,“你很笨的诶。”
“算了,也许水笔早就睡了。你说呢?”
“我不知道,我在看星星。”小黑说,“我感觉我现在很轻松。”
“我也很轻松啊,什么也没有背。”梁良还耸了耸肩。
“不是不背东西的那种轻松。”小黑说“是看星星心无杂恋的那种轻松。”
“对,也不轻松,明天还要问过路的人借一点汽油。”梁良说。
“也不是那个。”小黑说。
“那是哪个?”梁良问,“你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自己的心里很明白的呀。”小黑说“一点也不莫名其妙,毕竟你能听懂一只狗的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算了算了。”梁良寻找话题,“所以我们就打算看着星星睡觉吗?”
“嗯。”小黑打了一个哈欠说,“这样我很有安全感。”
“那你的安全感还真廉价。”梁良说。
“要不怎么说安全感呢。”小黑闭上了眼睛,“安全感安全感,就是一种感觉,感觉来了,就有了。”
“我总感觉你话里有话。”梁良把手伸向小黑的肚子,“以前还没注意,你肚子又暖和又软。”
“小黑?”梁良发现半天没有回答,等他扭头去看时,小黑的鼾声也传了过来。
“晚安。”梁良也转了个身,但是手却没有离开小黑轻微起伏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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