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窗外的世界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路上的街灯昏暗,有气无力地吐出一点残光,路灯连成一条线,像是黑暗之中通往天边的绳索,让陈亦飞的思绪也飘向远方。
陈亦飞上周经过一个水果店,店里飘来的桔子香撞击在她的心口,气味深入她的腑脏,一股热气从心中涌起,吹得她的眼睛泛出了泪花。
陈亦飞被身体突然的反应冲击得有点不知所措,桔子香让她心里泛起某种说不出来的淡淡回忆,她想抓住其中的细节,可是细节总是在她将要套住的时候,如一缕阳光从思维的疏叶中流走。
随着桔子的味道,一个人影在眼前浮动,那是一个魁梧的男人,留着短发,穿着普通的夹克衫,男人的背景宽厚,给人一种安全感。
每当这个男人要转过身的时候,一阵强烈的头痛袭来,让陈亦飞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而就在这一皱眉间,那个男人的影子倏忽一下就不见了。
每当夜晚袭来,陈亦飞总能闻到浓烈的桔子香,不论她身处在哪里,桔香挥之不去,男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陈亦飞去医院检查,甚至拍了脑部的核磁共振,所有的检查都证明陈亦飞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女人,那个神秘的桔子香像是幽灵,无所从来,无所从去,抓不住,寻不见,留不下。
陈亦飞也尝试在冥想中去寻着桔子的味道走近那个男人的背影。经过几次禅定,男人背影距离陈亦飞越来越近,可是却总是不能让他转身。男人依旧一言不发,仍然在就要转身的一刹那消失不见。
陈亦飞陷入了一种相思,那个男人让陈亦飞愈发相信,她跟男人之间有特别的关系,但是记忆的这一块好像被人偷去,永远地在记忆的地图上消失了。
离城区四十公里远的南山国家森林公园,走来一队游山的行人。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高大瘦削,可透着一股力量感。
他的眼光投向森林的深处,好像带着一道聚焦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小路。
“在这里歇一下,后面再走七、八公里就到营地了。”
做为领队,谭耀阳显得很谨慎,表面平静的森林总是藏着许多不意料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事故。
不论事故大小,都会影响游客的兴致。做为一名有着丰富经验的领队,谭耀阳深深懂得谨慎的意义。
这一行五、六人都走过来,围着他坐了下来。大家打开随身的水瓶,听着森林深处的鸟鸣,闻着森林散发的气息,享受片刻的宁静与万籁俱寂的安逸。
一股浓烈的松胶味钻进了谭耀阳的鼻孔,这股味道沿着胸腔直达小腹,在小腹的丹田处转了一圈,谭耀阳的小腹腾起了一股火,这股内火沿着手臂的经脉缓缓穿过左侧心房,一股极眩目的光好似从谭耀阳的眼中射了出来。
他看见一个女人,立在自己的眼前。谭耀阳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从来处事镇静的他,平复了一下呼吸,知道这个女人不过是眼前出现的幻象。
虽然是幻象,但是女人的神情与相貌却栩栩如生,跟真人并无二致。
女人长得很漂亮,眼睛明亮,流萤转盼,处处透着妩媚。这个女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穿着徒步的装扮,背着登山包,拿着登山手杖,笑意盈盈看着他。
谭耀阳被这个女孩展现在眼前的影像撞得向后倒去,若不是及时稳住身形,他可能会一头栽倒在草地上。
“陈亦飞!”,谭耀阳嘴里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旁边的几个人相互看看,不知道谭耀阳在叫谁?
谭耀阳自知失言,显得有点尴尬,把头埋下,但是心里强烈的冲动却很难掩饰。他的心突突乱跳,好像那个陈亦飞对他而言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
但是谭耀阳心里明白,这个名叫陈亦飞的女孩从没在现实生活中出现过,她似乎深深地隐藏在自己的潜意识,只是遇到了松胶的味道才释放了对她的记忆。
从北山结束徒步营回来后,陈亦飞就在谭耀阳的心里扎下了根,每当陈亦飞浮现在眼前时,强烈的松胶味就会扑鼻而来。
陈亦飞的出现让谭耀阳身体内产生了巨大的冲动,他想冲着她喊,希望她不要走,留下来,听他说句话,给自己一个机会。
那种好像一种恋人的感情在谭耀阳的心里挥之不去。
谭耀阳也去医院拍了脑部的核磁共振,一切的结果都证明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他开始在网上查找那些叫做陈亦飞的女孩,但是能搜到名字的那些女人,都跟谭耀阳心里的女孩不一样。
冬去春来的,三月报春花开的时候,谭耀阳已经找了大半年,依旧没有陈亦飞的任何头绪。
他被这个女孩的幻象折磨着,每一次随着幻象的出现,那股浓烈的松胶味也会让他觉得窒息。
谭耀阳甚至认为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陈亦飞还是在那个男人背影出现的时候会闻到淡淡的桔子香,只是她的心逐渐的平静,她学着跟这个男人的背影和平相处,她也不再奢求让那个男人转过脸,究竟他的真面目。
她把桔子香气带来的人影当成了一种馈赠,也许那就是一种见不到的宿命。
谭耀阳又在开始准备行囊,这次他要去横断山脉带队,带着一行人穿越高黎贡山,再转去白马,最后去梅里。他走之前,要去准备点东西。
陈亦飞走在街上,一个男人大步走在她前面,她瞄了一眼,觉得那个背影有点熟悉,接着她在心里惊呼一声,背影像极了那个心中的他,她不由自主得加快脚步,甚至想喊出声,叫住他。
谭耀阳本来走得很快,一股松胶味突然飘了过来,这让他本能得慢下了脚步,他缓缓转过头,就看见陈亦飞快步地朝他走来,当他还以为那是自己的幻想时,就听见陈亦飞对着他说:“先生,请等一下!”
街边两个人自从见到谭耀阳和陈亦飞出现在这条街上就一直盯着他们,这时其中一人显得很兴奋,对着另外一个女孩说:“成功了,总算让他们相遇了!”
另外一个男子,大约四十岁左右,显得有点忧心仲仲:“遇是遇见了,但是比我设定的时间点晚了整整半年!接下来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发展。”
在距离地球几十万公里的一艘太空船上,指挥室里巨大的屏幕分成了两个画面,一个是谭耀阳与陈亦飞相遇的定格画面,一个是那个中年男子与年轻女人的画面。指挥室的所有人员都屏住了呼吸,在等指挥官发出的指令。
指挥室的中央,一个佩带中将肩章的女将官沉稳地说:“建立谭耀阳与陈亦飞后续事件路线图,持续跟进他们的发展。”
随着指令的下达,屏幕上生成了几十个路线图,每一条路线图都标定了可发生的概论值。
而在指挥室的另外一侧大厅里,放着两张被各种仪器环绕的床,床上分别躺着谭耀阳与陈亦飞,他们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头上缠满了各种导线,旁边的仪器记录着身体的各项指标。
一名身穿白色大褂的科学家听到指挥官的指令,怜惜得看着沉睡中的谭耀阳与陈亦飞,轻轻得说了一声:“希望这次我们能够成功,把他们从沉睡中唤醒。五年了,终于盼来了他们精神相遇的这一天!成功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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