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慕点点头,一个门童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另一个门童等大家都进门后,又迅速把门关上。进门后,只见一块巨大的镂空屏风挡在正门前,屏风上雕刻的是春日狩猎图,人物景物重重叠叠,甚是繁复。转过身来,屏风背后却放着一块黑色石头,看不出什么材质,大约有婴儿大小,圆滚滚的,显得甚是突兀。门童引路,并未朝正厅走去,而是向左一拐,进入了一条小道,道两旁栽种着一排排细竹,繁密的枝叶挡住了本就不怎么明亮的月光。此时,唯有昏暗的烛光从灯笼中洒出来,因着风,又摇曳不定,照得提灯笼的门童脸上忽明忽暗,露出一些些恐怖。不一会儿,竹林走到了尽头,却豁然开朗,只见一个颇大的湖泊在眼前缓缓展开。湖中心一座孤岛,孤岛上却有一间房子,透出微光。孤岛与岸由一段九曲回廊连接,两个提着灯笼的小厮站在回廊中央,既堵住了去路,又可以观察周边的动向。
见华慕一行人走过来,一个小厮赶紧跑去房间里面汇报,“夫人,慕少爷来了。”话还未毕,只见门哐地一声打开了,一个中年美貌妇人,身穿华服,立在门前,神色甚是焦灼。“姑姑!”华慕忍不住低呼一声,顾不得门童提灯引路,奔上前去,“姑姑,我娘呢?”华慕焦急地说道。姑姑却一眼瞥见阿衣,见多了一个陌生人,便没有回答华慕的话,只是望向华慕,眼中满是探寻之色。华慕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阿衣,便对阿衣介绍道,“阿衣,这是我姑姑,姑姑,这是阿衣,一个路上遇到的朋友,因天色已晚,暂住我们家。”
"哦"于是那个美貌妇女便不再看阿衣了,拉着华慕的手走进了房间,边走边吩咐道:"茗烟,荷月,送这位姑娘去听香别院住下,好生照顾。"是,夫人。"刚刚送他们来的两个门童应道,"姑娘,请跟我来,听香别院在湖对岸,更深露重,小心脚下。"阿衣刚想反驳,说自己没有关系,不用那么着急就走,可是见那个美貌妇女已经拉着华慕进了屋子,朗叔和英济也跟了进去,根本无人在意她。阿衣心想,"这个宅院透着古怪,里面的人也都鬼鬼祟祟,好像藏着什么事情,不知道他们拉着华慕和朗叔要说什么话。哼,你们不让我听,我难道就不能听了吗?"转眼之间,阿衣心中已有了主意,就不再言语,跟着茗烟和荷月两个小厮向听香别院走去。此时屋内,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从屏风后被缓缓推出。只可惜,阿衣却没有看到。
一路上,阿衣回想遇到华慕后所经历的事情,疑窦丛生,便装做不经意地问道:“茗烟,刚刚那位夫人是谁呀?为什么华慕叫她姑姑?”
“姑娘,夫人就是夫人,”走在前面的茗烟说道。
走在后面的荷月噗嗤一下笑了,说道:“姑娘,茗烟就是这样,从来惜字如金,不会体恤别人。你不要介意。刚刚的夫人是我们花府的三小姐,姑爷是鄞川的太守,木少爷是大小姐的儿子,所以唤夫人为姑姑。”
阿衣听荷月说话,只觉得这个小厮倒是伶牙俐齿,热心热肠,便继续问到:“华慕,你们为什么叫他慕少爷,不是华少爷?”
“木少爷是溧原木家的二少爷,自然是姓木。”荷月说道。
阿衣心想,“原来华慕只是一个化名,有意思。”“还有,我今晚穿过鄞川城的街道,却见户户人家都大门紧闭,灯火全无,没有一丝烟火气,与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是吗?姑娘不知何时来过鄞川?”荷月笑眯眯地问道。
“十年前的一个夏天,那时我记得鄞川有很多人,街道上都是卖各种新奇玩儿意儿的小商贩,人来人来好不热闹。对了,还有新娘子和新郎呢,嘻嘻”阿衣说起来眼角都堆满了笑意。
“姑娘现在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十年前才四五岁,不知是跟谁来的鄞川呢?令尊还是令堂呢?”荷月问到,
“呃,我当时太小了,我也不记得了。”阿衣吐一吐舌头回道,心想“我可不能告诉你我跟谁来的。”
“姑娘说得也有道理,许是当时太小,不记得了。那姑娘总归记得自己是哪里人氏吧?又为何独身一人来到我们鄞川?”荷月继续问道。
“我呀,我来自鄞川和溧原西边的大山,”
“大山,是神女山吗?”两个小厮不禁对望一眼。
“是吗?原来你们叫它神女山,我们族人却叫它阿兰山,因为传说灵女阿兰住在山中。山上有很多很多的桃树,一到春天,南山的桃花全开了,层层叠叠,似粉似霞,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仿佛滟滟烟波千万里。而且,南山的桃子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阿衣说着,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弯弯的眼角眉梢仿佛一把相思钩,钩住了茗烟和荷月的眼睛乃至整个人,让人不由地跟着阿衣欢喜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小厮才缓过神来,荷月喃喃说道,“是啊,南山的桃子想必是很好吃的。”
茗烟动了动嘴,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阿衣接着说,“不过,可惜我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我从小跟着奶奶长大。我出来是来找我的小哥哥,他几年前不见了,奶奶说是被坏人抓走了。”说完,阿衣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欢喜之色。
“姑娘,刚刚的问题是我们冒昧了。还望姑娘不要责怪才是。"茗烟说完,和荷月一起站住,恭恭敬敬地给阿衣行了一个礼。
阿衣见两人突然态度转变,如此郑重,便摆摆手笑道,"不关你们的事,事情本来就是这样,怪不得你们。不过你还没回答我,鄞川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荷月望了一眼茗烟,说道,"倒不是我们瞒着姑娘,只是此事真不知从何说起。自从两年前月夜卫来到鄞川,鄞川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大家晚上不敢出门,街道上就清清静静了。”
"月夜卫,他们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阿衣好奇地问道。
"他们,他们是...姑娘,你还是不要问了,他们的主人,名字都不可提起。"说着,荷月和茗烟竟有些瑟瑟发抖。
阿衣见两人如此害怕,心中好生诧异,但无论如何问,两人竟是再也不肯回答这个问题了。阿衣只好转个弯问道,“这个宅院呢?偌大的宅院为什么只见你们几人?其他人去哪儿了呢?”"足以。”茗烟突然插嘴说道,阿衣正打算继续问问“足以”是什么意思,却听得荷月大声说道,“姑娘,听香别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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