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烈村,使劲的造吧!
自从汪德贵那天晚上来过以后,他又消失在按他自己说的为城市化进程作贡献的征程中。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贞烈村依然是那个城中的村子,丝毫没有像汪德贵所说的那样的有任何拆村建居的前兆。村民们依然各自收着租金过着新农村的生活,依然喝着小酒、哼着小曲、打着牌,抱着腰·····。村妇们依然一早一晚的在贞烈牌楼前的小广场上,跟着喇叭里喷出来的“夏天夏天悄悄过去,我有小秘密,压箱底压箱底就不告诉你·····”、“我的热情就像一团火,燃烧了整个的沙漠·····”这类高分贝的音波,挥汗如雨的扭动着粗粗细细的腰肢,按着节拍打着击掌,口中发出各种各样的呼喊,操着各种各样的舞步,交际着交流着锻炼着娱乐着。外来人口依然持着各自的营生,忙碌奔波着算计着那改革开放富起来的前途和未来。
直到几个月后的某一天,村口贞烈牌楼旁的停车场来了几辆街道王国才主任带队的测绘院的车辆,一些肩扛各种器械的技术人员,分散到村中各个位置忙碌起来。贞烈村终于开始骚动了!
村委的办公楼翻开了有史以来最忙碌的篇章,村股东会、村委委员会、村民大会不停的召开着。村委的主任会记李吾德、村长林曙光、村委书记林国根在办公楼的各种会议中穿梭着。就像林国根书记说的,中南海开的会都没这村子里这段时间的会多啊!所有的会就围绕着一个主题,一个影响到贞烈村祖宗和未来的主题,贞烈村要拆迁啦!!
永芳每天依然在自己的酒楼里迎来送往,从这店里的人流熙攘中听着村里村外的故事新闻。随着酒楼进进出出的街道工作人员和林曙光、林国根的频繁出现,酒楼里到处弥散着拆迁、改造、动迁的声音。永芳相信了汪德贵和王国才的关系果真不一般,汪德贵也果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但是至于汪德贵说的让自己与王国才深交的事,自己始终不敢想也不愿想。女人,不管她是富贵还是贫穷,无论她的职业和出处,也无关乎她的外在和内涵,她们都有一个共性,对于她们认为不美好且无感的人或事,是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激情去面对,也不会有任何主动的想法去尝试和触碰。所以这个世界上,如果有女人敢于突破这个共性,她是伟大的,也是委屈的。迎接她的也许是释然后的升华,也许是违背内心后带着污垢的沉沦。
随着在街道工作组和村委工作组的工作日程紧锣密鼓的排开,村子里的气氛也在悄无声息的转变着。村子里的男人们,喝小酒、打牌、搂着小腰唱小曲的少了;村里的女人们相互串门的却越来越多起来。所有的有关于拆迁的消息,就像一张无形的通讯网,在各种小道的、官方的通道中传播扩散着。与此同时村民的房子和祖地也在这些消息的作用下,微妙而快速的发生着各种变化。有的楼顶上养起来数以百计的鸽子,尽管他们不是玩信鸽的,但是也都在楼顶上搭建起宏伟的鸽棚,从各地收购来那些肥硕而呆滞的肉鸽打上脚环,就这样在阳光下飞舞的鸽粪中一个个信鸽之家速然挺立。有的在自家的房前屋后,所有空余的土壤上种下了各种各样的树,瞬间一个个被绿化包裹着的乡间绿色氧吧腾空出世。有的在所剩不多的自留地上挖出一个个的大小水塘,里面超负荷的爬满了甲鱼王八,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贞烈村到处散发着浓浓腥味的江南水乡气息。骚动了贞烈村!使劲的造吧!
泛着金黄色的秋季总是那么短暂,灰白的冬季随之不请自来。淅淅沥沥的冬雨伴着江南独有的阴湿的北风撕割着骚动中的贞烈村。随着几个月的动员、讨论、测量、民主会议,贞烈村的全面拆迁已经离真正的开展越来越近。
永芳酒楼的生意像拔地而起的海啸突然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潮,街道工作组、村委、村民、村子里讨生活的外来人员们,在永芳酒楼中抱着各种与利益相关的目的,设宴、聚会。当然这当中出镜率最高的还是村委的林国根书记、林曙光村长和主任会计李吾德。
周五的晚上带着轻松带着惬意,也带着大大小小的饭局。随着永芳酒楼888包厢中此起彼伏的敬酒声,林曙光做东的酒局已经进入了高潮。包厢里传出了林曙光为了友谊、为了合作、为了伟大的事业,现场即兴发挥的诗歌朗诵。“风萧萧兮,冬雨寒;友谊长存兮,常往来;春秋冬夏暑与寒!贞烈村兮,不复再;拆村建居兮,马首瞻;福泽子孙挥尽汗!大时代兮,滚滚来;奋斗终身兮,勿空喊;吾辈风流创璀璨!!”
“好啊!林总好文采啊!”酒局中传出异口同声的喝彩声,“来来来,我们大家敬林大师一杯!”酒局推入了高潮顶峰·····。林曙光1975年出生,是典型的70后,在他的身上有着所有70后的特征和特质。出生于闭关自给的计划经济,成长在打开国门的改革开放,立足于拉动内需的市场经济。在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歌声中认定自己是红旗下的一个蛋坚定的成长着,长成到接班人时发现接的是有特色的社会主义而那共产主义还很遥远,一个划时代的变迁全部伴随着他们的出生、成长和成熟。他们摇滚过、愤青过,呐喊过,他们迷茫过、彷徨过,但最终他们还是踏实着坚信着融入到这体制和不成文的规则中。他们带着“崇洋媚外”的视角向往着西方列强的自由民主,但他们又对于所有西方帝国主义纸老虎嗤之以鼻。他们热爱所有来自国门以外的美好事物和文化,同时他们又对这祖先遗留的五千年的文化感慨和赞叹。他们渴望来自传统的、舶来的礼教和规则,他们时常担忧着信仰的迷失,可他们又质疑着礼教、规则和信仰。这是林曙光作为村长的第6个年头,6年前作为贞烈村人口占比最大的林氏族群的年轻一辈的代表人物,加上他是村委林国根老书记嫡亲的堂侄,当年凭借他那在村中数一数二的口才,毫无悬念的通过了村民大会,上任贞烈村村长。他更喜欢别人称呼他林总(贞烈信托投资股份有限公司 总经理 林曙光),可能是他始终觉得林村长这个称谓充满了泥土的芬芳,尽管这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林曙光应该是村里最具男人味的男人,线条硬朗的五官错落有致的分布在那张略带络腮胡刀削般的脸上,1米82的个子挺拔而坚毅,如果用“行如风声如钟”来形容他那是再合适不过了。他也是村委里所有人中最爱穿西装的那个,依他自己的话说“要走向正规化企业化,必须先从着装做起。”他略带匪气和江湖义气的性格,在村民中很是受用。他从小是村子里的孩子王,连一直从小被村人们所讨厌和忌惮的刺头汪德贵和他说话照样客客气气的。自从当了村长以后,他一直负责村子里村属资源的经营和村子里对外的发言。他是村里姑娘少妇们梦中滚床单的人设,当然其中不排除有些已经梦想成真。他也是村里男人们认定的自家兄弟,出什么事都愿意和他坐下来喝几杯顺便说道说道让给拿个主意,当然他也一直都乐此不疲。
“感谢林总今天邀请我们到这里聚聚,太客气了!太客气了!”,“不早了,喝多了,喝多了,太感谢了。”随着三三两两的稀松的感谢声,888包厢的门开了,在烟味和红酒、白酒的混合味中,林曙光紧握着几个同样已经面红耳赤的穿着充满政府标志性夹克衫的朋友,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直到永芳酒楼门口的一片告别声后,一切安静了下来,林曙光依然站在门口向着夜空挥手告别着,直到那些车彻底的消失在村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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