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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真是无聊透顶了,竟开始为一只狗想东想西。
家里的那条狗,名叫黑背,脊背上一顺黑毛,其余地方黑黄相间,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土狗。
现在它在西屋的房顶上,那里是它的领地,它在那里像个称职的守卫者,守卫着这个家,守卫着太阳升又落,守卫着庄稼长又枯,守卫着来来往往的农家人。
没人的时候或者万分嘈杂的时候,反正是没特殊情况需要它竖着耳朵注意时,它安安静静趴在房檐,看着这个方方正正的院子,里面种着一棵枣树,一棵核桃树。
在秋冬之交,叶子开始落,毫无办法,浑身干瘪,飘飘悠悠向大地。阳光薄薄一层,它眯着眼睛,看向更远。
我会想,它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它刚到这个家时,饭后能常常跟着四个小主人在黄色的土地上撒欢的跑,是不是想到村子里边看看,那里是不是同它的领地一样,能看燕子停在离它最近的树杈上,能观察丝瓜藤是怎样在夜里偷偷的往上爬。
确切地说,我们和它一样,是一同搬到新家的。新家在村子外围,坐北朝南,西屋在中间隔开了两片天地,东边是那个家,四个小主人在院子里玩各种游戏,它小时候也常常参与其中,可经摆着尾巴,那会儿啊,四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和刚出生几个月的狗一样,还没进社会的染缸,干净单纯。
西边是地泵和大街,一年来,常常有一辆又一辆的车来称重,买卖农作物,挨着马路的两棵梧桐树像是无声的智者,一直挺立着,任岁月怎么流逝,它们只是静静生长。
后来,小主人也长大了,没人有时间再去地里放风筝,那个所谓的秘密基地现在看了不过是一片荒地,它也被带到了房顶上,从此,年年月月,它成了自由而孤独的那个房顶的王。
它会想些什么呢,它每天扒着房檐,看着梯子,跃跃欲试,它想再下去跑跑,它想再在那个饭桌底下趴会,怀着小得意吃一口故意扔给它的肉,它想什么呢,不知道。
下雨天,或是下雪天,它蹲坐在常呆的房檐,越过那个方正的院子,看向后面的苍茫的土地和土地后隔壁村稀疏的灯光。等头顶上的积雨或积雪开始往下嘀嗒,它甩甩脑袋,跟看着它的我对视,而后皱皱眉,摇摇尾巴,跑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后来啊,梧桐树的树杈伸的老长,倚着房子,像是朝它伸出的手,我偶尔突发奇想,它会不会顺着树杈跑到树上,那样,它就可以看到方圆几百里了,结果是男主人砍下了多余的树杈,在房顶的一角给它搭建了一个棚子,它也有自己的家了,它会不会开心一点。
再后来,它的饭也成了一天一顿,女主人把一天下来剩下的饭菜热热,给它端上去,它狼吞虎咽下来,摇摇尾巴,蹭蹭女主人,发出满足的呜呜声。会不会有一天它吃饭的时候想起来,小时候,因为吃骨头吃的太急,卡住了脖子,严重到口吐白沫,小主人围着它哭,它也啪嗒啪嗒掉泪,是因为不行小主人难受呢,还是它自己太痛苦呢。
慢慢不知道怎么回事,放学回来后,它好了,又围着小主人跑,带他们到梧桐树下刨土,刨出来几块骨头,拿爪子把骨头推到我们面前,我们哈哈大笑,开心了好几天。
现在离那时候,已经过去四五年了,也就是说,它成为那个王,也已经四五年了,现在,它俨然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黑贝了,它更沉默,偶尔在有生人时叫几声,其余时间只是趴着,可能在想心事,这也是我以人的思维想的。
当它看见新一波小孩子在我们小时候的场地玩耍时,当它看见邻居的狗在大路上撒欢时,它会不会想起来那些让它真正能记住的以前呢。
我常常想,如果它下来了会怎样,会不会像那个被体制化的老布一样,得到了绝对的自由,反而不知道再怎样继续生活,反而更喜欢那个屋顶,可以听不同情绪的风声,看不同颜色的落日,想着自己不为人知的记忆。
嗨,可能黑背啊,根本没想这么多,不是它太孤独,是人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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