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长达六年的暗恋,会在2020年的愚人节落下帷幕。这听起来似乎没有一点戏剧成分,只有喜剧的内核——悲剧。
说起悲剧来,我觉得我整个人生就像是影视剧里的恶毒女配一样没啥好下场,虽然我才二十出头。
就拿这一年来说吧,我在学校的逼迫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实习工作,四处凑了点钱和同学在市中心租了一套一室没厅的房子,开始了廉价劳动力的生活。后来过年了,我的三个室友都开开心心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同样作为外地人的我,做了一个我当时认为十分明智的选择。当然,如果没有遇到疫情的话,我一定会把我的房租挣回来,然后一个人去看看海河的夜晚,去逛逛大悦城,然后犒赏自己一顿,最后拉着我的行李箱无缝衔接我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
“嗯,我知道了妈,我室友过几天就回来了。”
“没事,爸,这离武汉还远呢,不久就开学了。”
“爸,飞机票一千多,我买不起!算了,我还是在这儿待着吧。”
“妈,回家的火车停运了!”
事实证明,我这个池塘里的小鱼儿是没有经历过风浪的,只有误闯了大海,才知道自己的脑袋瓜里进水太多。
我把三个室友的东西一袋袋地拖到驿站,给她们寄回家。她们的东西多到我怀疑人生,但我还是不慌不忙地进行着,因为我害怕体温升高,进小区的时候被保安拒之门外。最后,我拖着我的行李箱,搬离了市中心,住进了没有室友的合租房,开始了求生模式。
如果有人问我,家里和监狱有什么不同,我会告诉他,监狱好歹不是单人间,找个人说话应该不成问题。
如果有人问我,如果给你一个奇葩室友,你会选择一个人住吗?我说没问题,是个人就成。直到那个女孩子问我见她的第一面会不会感到失望,因为她的到来断绝了我的桃花运的时候,我想了想,其实一个人住着,和房间里的鬼说说话也挺好的。
如果有人问我,物是人非是什么感觉?我会告诉他那种感觉怎么也比不了物非人非,就像是你前几天才去驿站取过快递,后几天去寄快递的时候,发现驿站没了!
如果有人问我,还有比疫情时期,单身女性远离家乡在外独居没钱还担心自己无处可住的境况更差的吗?我说有,在这个前提上再加个毕业设计,这个痛苦绝对会更上一个层次。
后来,我终于可以回家了,跟辅导员打了申请,买了一张回家的机票。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抛掉霉运,开启我的幸运之旅了。这是我那时一直十分坚信的事,因为我相信,我这一年的低谷时期,已经是处于抛物线的最值点了。往后,我将迎来辉煌的人生。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辉煌”人生的开端,是从飞机停运,机票改签开始的。第一次停运,我改签。等我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遇到了失误——地铁换线时因为地名太像而下早了车,总之,不是十分顺利地到达了机场,取了登机牌,过了安检。等到了值机的时间点,我却没等来飞机,因为中转站下雨,我的飞机再次停运了,而此时的我,房子已经退了……
我拿着一张永远也等不来飞机的登机牌,在机场的大厅里,在奔走的人流里,迅速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比这些人早买到火车票!于是,我像一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奔赴火车站。
等我终于坐上了长达23小时的火车硬座,我才知道,我可以回家了!为什么是硬座呢?不是因为没钱了,是因为没有硬卧了。
于是这一年,我坐了一趟画风不那么正常的火车,我所在车厢的乘客大概有两类人构成——中年人和青年人。青年人就我一个,我就是青年人的代表。叔叔们的口罩,戴了很多次,薄如蝉翼。作为代表的我,当时害怕极了。不知哪站上来的两个大妈坐在了我的旁边,非常能聊,我看着她们口吐飞沫,心里更害怕了。可作为唯一的代表,我又不敢声张,后来做了赴死的决心,把鼻子处的口罩捏得更紧实了。
看着手机还有百分之四十的电量,我决定手机关机。后来开机看时间时,我忍不住和朋友聊了聊天,因为我实在太寂寞了。那一刻找人倾诉的欲望超过了手机没电带给我的恐慌。
和我一样盛开多年的漂亮的牡丹花终于脱单了!这在深夜,是多么可聊的话题啊!聊到我八卦的心理完全被满足的时候,我亲爱的好朋友,不知怎么地就把话题扯到了我身上。
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大大方方地告诉我的朋友,我有一个暗恋的人。她说要不帮我问问那个男生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忙说不不不。我这种胆小鬼,要是某一天会追人了,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是她给了我一个理由——愚人节。
如果那天不是愚人节,我就不会像喝醉了酒似地,鬼使神差地答应她帮我探探那个男生的情况,最后落得一个落寞而归的场面。事实证明,晚上不能做选择。可现在想起来,我一点都不后悔,我早就该往前看了,只是一直欺骗自己而已。
我好像真的哭了,眼泪气势汹汹地而来,被我邻座的大叔堵了回去。他说:“姑娘,你帮叔看看我的这个火车票退了,钱怎么没到账?”
列车员的解释言简意赅,大叔并不能相信自己的钱到账了。于是作为唯一的青年人,我担负起了帮大叔追查三十块车票的重担。你先这样,再这样,最后这样……半个小时过去后,大叔终于相信了我,也相信了他的钱没丢。可我的眼泪丢了!
我转头望了望车窗,黑夜和灯光使我能很清楚地看到自己,没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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