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和呼吸

去年有次和付君吃饭的时候，他谈到国画中的留白，我很受启发，写了《留白的艺术》。文章见报后大家进行了剖析，郑君建议请付君来场专门的留白讲座，于是有了昨天下午在创作室的《留白，字眼——书画的生命之光》。

付君说，国画中的“白”，是留出来的，是无实指的“大有”，乃灵气往来，生命流动之处；书法中的“白”，就是字眼，有了字眼，就有了疏密、虚实、动静等对比关系，就有了变化之美。老庄的“崇虚贵无”，就是留出充分的白，给人以想象空间，产生意境，增强表现力。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呼吸。

人的呼吸有平静的呼吸，有激动的呼吸，有憋屈的呼吸，有舒透的呼吸，但都比不上闲适的呼吸。而闲适的呼吸，往往是思想没有一点牵挂，就像天上漂浮的白云，自由自在，任意翱翔。

国画、书法、围棋和散文一样，只有留出更多的白，才会给人以更多的呼吸空间，犹如每周末休息两天，就是给人充分的呼吸时间，为下一周更好的工作充好电。

付君说，每一幅作品的创作，高手们都知道笔墨是次要的，留白才是主要的。需要什么样的白，才会出现什么样的山，才会出现什么样的黑。这和人生也一样，人活在世上，都是为了寻找幸福感的，工作就是那些笔墨，最后都是为了留白，让生活更能惬意地呼吸一些。

名家书画之所以好，就是笔墨该重的时候重，该淡的时候淡，分寸的把握都在毫厘之间，就像和一些素质高雅的人在一起，他们总是能顾及你每一个细微的感受，什么时候都不会感到憋闷，让人如沐春风。

写文章也是这样。如果你的文章多是些长句子，就会把读者的呼吸拉长，产生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反之，如果你一直用短句，而且顿号又多，也会让人呼吸急促，产生窒息感。好的文章总是能照顾读者的思绪，有山的地方有山，有水的地方有水，让你像是在旅游，既活动了四肢，又能悟到一些东西，得到身心的双重滋润。

为人处世更是如此。该说的时候说，不该说的时候，一个字也不多说。有个笑话，说一个老师想说“马拉车”，可刚说了“马拉”两个字的时候，下课铃响了，这位老师的“车”字就不说，夹住课本就离开了教室。我这里并不是想说这个老师做的对错，只是想说话要适可而止，“胶多不粘，话多不甜”，都是一样的道理。不说的那些，就是留白。你想让人接受你的思想，就应该需要的时候讲，给人以呼吸消化的时间，而不是掐住他的脖子。

其实世间的许多道理都是相通的。有了留白，有了自由自在的呼吸，生命也就有了流动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