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九十高龄一把火，天堂地狱在人间
2020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过冬的煤炭柴火早早的码在空屋里看着都暖和。儿媳和孙子孙女陪在身边，不操什么心，如果有人问我“你幸福吗？”，我肯定不捣乱，我幸福！
老邻居张婆婆好几天没看见了，九十多岁的人，一个人住在破破烂烂的老房子里，小儿子平娃修的楼房在公路边上，儿子孙子接她去住，儿媳妇脸脸色色好难看，就又搬回去了。上年扶贫干部硬要搬下去，还是住不惯，又搬回来。
“狗娃儿，跟我上老房子去看看去不？”
“不去，奶奶你去干嘛？啥都没有，房子都垮了。”
“去看看菜能不能摘两窝吃，没菜了检点干柴棍棍煮饭也好。”
“不去！不好玩，你摘菜背柴，都不背我了？”
“唉哟，我的大孙子哎，都三岁了，过年都上幼儿园了，还要婆背啊？你看我背得动吗？”
“我不去，就不去，我要看电视！”
“好吧好吧。你在家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啊。”
背上背篓，拿上把镰刀，换上儿子买的带毛毛的解放鞋，我一个人往老房子去了。
老房子在距公路边新房子半里路左右的山沟里，丘陵地区的房子都修在半坡上，挖出一块平地，三间五间就依着地势，夯土筑墙，灰瓦盖顶，才不过几十年的时间，公路边一排排红砖绿瓦，二层小楼，老房子就像被人遗弃的老头老太太，逐渐破落了下来。
我们家老房子跟张婆婆原来在一起，是土改时候分地主家的。一排三间，分了三家人。张婆婆家和另外一家分别得了左右两间，随着添丁进口，前后左右又加盖了高低错落的厢房厦房，搞得最后两家人的房子结构相当复杂，我儿子小时候去他们两家玩都能闹出不知道自己在啥位置，迷路了的笑话。我们家卡在中间，弟兄姊妹很早就四处开花，各得其所了。
农村打破大锅饭，公家的东西都拍卖给村民，我们家最后买了村里两间仓库房，就在老房子门前土坎下面。
房子前后左右边边角角种了些乱七八糟的瓜果蔬菜，在这个季节，就是青菜油菜菠菜小白菜这些慢慢能吃了。冬天没多少农活，侍弄这些菜还是有点成就感的，忙上半天，回家的时候顺便拔几棵，就能加个菜了。
我不急不慌来到菜地边，放下背篓，把菜地里几棵刚冒出来的杂草拔了，看看也没啥事儿可干，就拔了几棵长得最好的青菜，放进背篓。背起来，还是去老房子后面的小树林检点柴火吧。
绕过我家房子，爬了几步破路，上到老房子院坝。
这是咋回事？张婆婆家房子房顶垮了一个大洞，露出的椽子檩子都是黑糊糊的，大门紧闭，看不到人，大洞里还在冒着一缕缕黑烟，空气里一股子焦糊味儿。
我拍了拍张婆婆家门，没人理我，里面闩着门闩。坏了，这是出大事儿了！
背着背篓，踉踉跄跄，我一个年近七十的农村老婆子，很多年没这么跑过了。我来到张婆婆小儿子平娃家门口，直接窜进屋里，“张二平，张二平，你妈那里出事了，房子好像都烧了，房顶都垮了！赶紧上去看看……”
九十多岁在农村是高龄。葬礼非常热闹喜庆，请的城里的乐队还演了好多节目。乱七八糟的。
灵堂安排在平娃子家楼房堂屋里，很多年没见过的张婆婆娘家人为张婆婆讨公道，让平娃媳妇儿跪在棺材前面很长时间。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两三天下来，人都矮了一大截，以前虚眯虚眯的近视眼再也不能东张西望，只看脚下那两步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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