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年忆“鼠”事

“金猪”离我们渐行渐远，“玉鼠”朝我们迎面走来。在十二生肖里，最小的动物“鼠”却是排行第一。以往说到老鼠就没有什么好词，比如:鼠目寸光，贼眉鼠眼，蛇鼠一窝，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此类等等，皆表明我们对老鼠的非喜爱之情。

而我，从小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自然跟老鼠打的交道不少，对老鼠的厌恶之心也就少了几分。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老鼠不仅仅是美食，而且还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说它是美食，可能有些人不敢苟同，甚至是会反胃。但愿我的文字不会影响你们此刻的心情与食欲。

生于70年代末的我，虽然没有经历饥荒，白米饭餐餐都不缺，但是配饭的菜却是少得很，更不用说是如同肉一类的美味佳肴了。

这么说吧，我的记忆里，有一个菜的美味让我至今久久回味，记忆犹新。或许你们会好奇，既然没有什么菜可配饭，还有什么美味的菜可以回味的呢？

我留恋的菜，其实也只是一碗汤而已。可能有朋友猜中了。对，我想念的美味就是一碗酱油汤。酱油汤:即是一小勺猪油，加一汤匙酱油，再倒上热腾腾的开水，就成了一碗新鲜美味的酱油汤。那酱油的鲜美、猪油的清香，简直了，可以就着吃下几碗白米饭。

酱油汤虽然美味，与鼠肉比起来，却是差远了。

小时候的我，住的是几进的四合院。四合院里的邻居多是有点沾亲带故的远亲。而我家当时在四合院里只有一间房、一张床。那时候的四合院，房子都是青砖木瓦，上下两层。一楼住人，二楼堆放稻谷、粮食和柴火等杂物。上、下楼的隔断楼板是用如假包换的全实木、原木制成。别说人踩在楼板上面会“咚咚”震响，就是老鼠从楼上房屋的一端爬过另一端，动静也很大。可以说，老鼠是住得离我们最近的邻居。

因此，当有只老鼠从我面前爬过之时，当老鼠的“贼眉鼠眼”出现在我眼前之时，我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更不会如一般的女生吓得哇哇大叫。因为它们毕竟是我的老邻居，我用眼神轻轻一瞥便罢了！

当然老鼠也有可恶的时候，就是它们偷吃粮食和蔬菜的时候。它们为了偷吃食物，随意咬破布袋、箩筐、谷柜甚至是咬断电线。这些“鼠患”事件的发生，我们才知道大人们可不是好惹的，总要想办法除之而后快！

想什么法子呢？可能我们现在脑袋里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撒一些耗子药不就解决问题了吗？可谓一劳永逸。

可那时候，大人们不会这么做。我父亲就会自己手工制作一个铁制的长方形的镂空的捕鼠“神器”，俗称“老鼠笼”。“老鼠笼”里挂着一小块肉，肉里藏着机关。只要老鼠嘴馋咬上了肉，肉里的钩子连着弹簧。弹簧一动，“老鼠笼”的大门随即“呯”的一声关上了。可怜的老鼠顿时成了“瓮中鳖”，任它如何努力也逃不出这只特意为它准备的笼子。

还有一种捕鼠的方法适用于整个四合院老鼠实在繁殖太多、太快的情况。就是请人捕鼠。请人在整个院子里布满电线。当夜幕降临人们进入梦乡，老鼠像往常一样出来觅食之时，却没能逃过“电老虎”手掌心。当我们第二天醒来之时，却发现堆得如同小山一般高的被电死的老鼠。而我晚上却睡得死死的，根本听不见老鼠的惨叫声，不明白这些老鼠是怎么电死的。

老鼠都被抓了，接下来就是吃鼠肉了。鼠肉一般是用碳烤、煨着吃。首先是剥去鼠皮、去掉鼠头，扔掉内脏，然后用裹粽子的粽叶像包粽子一样把它包好、绑好。接下来，在烧饭的碳炉子里生碳火，之后把“鼠粽”放进碳火里慢慢地煨熟。等到满院子香飘四溢之时，就可以吃了，美味的鼠肉就迫不及待地跳到嘴里来了。老鼠肉是何种滋味，我已记不真切，但那人间少有的美味感觉，却久久不能忘怀！据说，吃鼠肉还能治小孩尿床，真假不得而知。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的老鼠肉我也不敢吃了！

老鼠不仅仅是以可憎的面目出现。在我的孩童时期有只可爱的老鼠叫“米老鼠”很受小孩子的喜爱。这只可爱的“米老鼠”来自于动画片《米老鼠和唐老鸭》。还有一只古灵精怪的老鼠来自于动画片《猫和老鼠》（又译《汤姆和杰瑞》Tom and Jerry），老鼠的名字就叫Jerry。遥想当年，好看的动画片不多，能找到看动画片的电视机更是屈指可数。为了看动画片，下午一放学就满村子地找电视机，而且是要正在播放动画片的电视机。这也是我们那个年代小时候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我们现在都知道西方国家有个“圣诞老人”，专门在圣诞节的这一天从房子外的烟囱爬进来给当地各家各户的小孩派发礼物。这是西方的一个美丽传说。如今“圣诞节”也传到了我们中国。

但小时候的我们不知道圣诞节，更不知道圣诞老人。我们却从父母亲那里知道了“老鼠嫁囡”及老鼠派发礼物的故事。而我们兄妹三人都能真真切切切地收到来自老鼠的“礼物”。

“老鼠嫁囡”的故事相信很多跟我同龄的朋友们都有所耳闻。过春节除了除夕守岁这一人人皆知的习俗，还有个习俗，即大年初一的晚上要早早吃完晚饭，早早熄灯上床睡觉！为什么呢？当我们小孩子不想早睡而疑惑时，父亲就会跟我们讲“老鼠嫁囡”的故事。

每年大年初一的晚上，老鼠要“嫁囡”。老鼠“嫁囡”是在夜晚，人们都已入睡，且没有灯火、没有其动静之后才开始。父亲一边讲故事，我就在一旁开始暇想:老鼠“嫁囡”“新娘子”是不是也坐花轿啊？花轿旁有没有小老鼠在敲锣打鼓吹号子呢？它们有没有漂亮的衣服穿呢？“新娘子”有没有红盖头呢？还有，它们会不会分喜糖呢？

众所周知，吃是小孩子千古不变的永恒的诱惑，特别是在物资并不丰富的年代。小孩子热切地盼望着过年过节，就是因为只有在过年过节才有很多好吃的。而我的父亲就告诉我们:老鼠办喜事，当然会送糖果给小孩子了，前提是小孩子要早早睡觉才行。听了父亲的话，我们三个小孩暂时放下了想看老鼠“嫁囡”的好奇心，乖乖地脱衣服脱鞋子上床睡觉了。而且我们特意会把新鞋子整整齐齐地放在床边。因为父亲说，老鼠晚上会偷偷地把糖果放进鞋子里。

相比较大年三十晚上震耳欲聋且不绝于耳的鞭炮声，以及为守岁而点通宵达旦的灯火，大年初一的晚上显得格外的安静，静得仿佛能听见风声。我们就这样在这安静的夜进入甜甜的梦乡。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起床穿衣了。当然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是看一下我们的新鞋子里是不是真的有老鼠送的糖果。老鼠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新鞋子里果然有各式各样的糖果放在里面:有花生、爆米花、糖等等之类在今天看来非常不起眼的小零食。但这普通的小零食带给我们的喜悦是无穷的，我们真的相信那是老鼠送给我们的礼物。

老鼠的礼物伴随着我们一年又一年。不知过了几年，还是在一个大年初一的晚上，我睡眼朦胧中看到父亲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正悄悄地往我们的新鞋子里放糖果。原来父亲就是那只送糖果的“老鼠”。

打那以后，“老鼠的礼物”消失了，童年也离我们远去了！

岁月流转，曾经年少的我已届不惑之年。蓦然回首，我才发现我的童年因为有了父母默默无语的爱显得既温馨又浪漫。而这份爱却时常被弄丢在我的记忆里。

时过境迁，父母亲已步入了古稀之年，而我也已为人妻、为人母。唯愿父母亲在今后的岁月里健健康康，有“鼠”不尽的喜悦，而我永远是心有所“鼠”、依恋父母的小女孩！因为有父母健在，我可以永远是他们眼里的小女孩！

                        二O二O年一月二日

鼠年忆“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