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迷上了李少白的故宫摄影,那红墙黄瓦便时常浮现在我眼前,但真正走进紫禁城,却是去年冬天。
下了一夜的大雪,直到天明才渐渐停歇。我踏着一地的积雪,见到了那正红色的宫墙。我到时故宫尚未开门,遥遥地站在红墙之外,四周空无一人。除了静,还是静。就好像繁华落尽,曲终人散后的空白,象征着那一个个曾经辉煌却终归于寂的朝代。
步入紫禁城,放眼望去,除了白茫茫的落雪,便只有红色的围墙了。迎风处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像是绵软的毯子盖在了座座宫殿上,盖住了那些精致的飞檐,也阻止了我伺欲窥探的目光。冬天的紫禁城,收敛了春时的蓬勃朝气,夏时的贵气逼人,秋实的肃穆恭谨,把年复一年沉积下的岁月痕迹小心翼翼地安放下来,像是一位暮年的老人,合上了看遍世事沧桑的眼。在这样一个白色清冷的冬日,连风声都似乎隐了身形,偶有一两只麻雀飞过,转瞬就没了踪影。唯有这座城,静静地伫立在历史的渺渺烟云中,见证了一个个朝代的繁盛与衰败后,它真的倦了,就让一切归于沉寂。陈寅恪有言:“读史早知今日事,对花还忆去年人。”但今日,站在这历史的最深处,我却根本无法想象那一位位帝王,在这雕栏玉砌间,手握无限江山,却最终只能喟叹一声别时容易见时难。
他们都曾憧憬过金石永固、牢不可破,但是江山社稷总不能如君所愿的固若金汤,万载相传。这帝王一位位地去了,朝代一个个地远了,只留下这诺大的紫禁城,提醒着我们正经历的世间变幻和无常。
思量间,雪又纷纷扬扬地覆了下来,那朱红色的墙檐上,阳光一点点地渗入,漫过了严丝合缝的金砖,绕过了巍峨肃穆的龙柱,照亮了御座和御座上方的“建极绥猷”。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殿外的漫天飞雪,这雪当真是不解愁,密密地覆在这万重宫阙间,压在这早已不堪重负的城墙之上。纯白的雪,正红的墙,明黄的瓦,衬在大片大片的黛青色阴影中。本是明艳纯绝的色彩,但是在这样一个冬日,只衬得这城格外地静。这静不是单纯的无声,而是繁华过后的疲惫和苍凉,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厚重。
若在平日,夏阳明艳或春意涌动时,这紫禁城必定是恢宏耀眼的,然而在这个下了雪的冬日,我只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和森然,这座诺大的宫殿是至高权力的象征,,可这般高高在上便是安全了吗?太平深处总是藏匿着祸患,就好像此刻,重重宫殿隐在漫天大雪中,这静默之下埋藏的是几百年来沉积的荣耀与耻辱。
从端门逶迤走来,恍若走入历史沧桑。在这个清冷的冬晨,一切都仿佛被按了静音键。岁月无声,宫阙无言,多少人事欲说还休……
密雪纷纷中,往事升起沉下,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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