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爷爷奶奶那一辈的老底子农村人,从没听说过厕所这个词,也就是说,厕所在农村就是个泊来词,祖祖辈辈的农村人对于解决排泄问题又能储蓄肥料的地方叫茅坑。
会居家过日子的农家人都会在房前或屋后掘上个大坑,坑上架上木板,简单实用地解决大小解,又能给庄稼地里积蓄起免费肥料。有时村里人窜门在别家,突然有了解意,立马二话不说咬牙奔回自家茅坑,这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意。后来很多人把茅坑掘在猪舍里,猪舍虽臭但起码能遮风挡雨还能掩羞,一举好几得呢。但这茅坑对于孩童来说,就是个隐形的阎王殿,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但凡有人的小村庄,每年总有几个娃落入这茅坑中,淹死在屎尿中的不在少数。后来农民生活稍有起色,就对茅坑做了改造:坑上铺上厚厚的木板,板上搭建成个一木罩子,木罩子上再挖空出个屁股形状的座位,形成了最早的座便器。有的人家还特意挖一个"小屁股",是供娃娃用的专座,小孩子坐在上面只容进一只屁股,就不容易使人掉进粪坑了。
农村的学校建造茅坑也用了同样的小屁股专座,虽说农村的学校简陋,茅坑肮脏,但人命关天的安全还是要重视的。回忆小学时的茅坑:每到春天多雨的季节,外面下大雨茅房里就下小雨,雨水淋在座板上湿漉漉的,学生们课间上个厕所得撑把再伞,抑或戴个斗笠。看着座板湿的很,那是没法坐上去的,那些个低年级的娃身高不够根本翘不起臀,敝不住了就蹲地拉在过道的坑板上。如遇周未过后再回学校,茅房中的座坑因淋了雨吹了春风,加上粪坑的营养滋润,已经长出了许多小蘑菇。如遇夏天,那让人崩溃的事就发生了,那些低龄学生拉在地上的便便已经转化成了有生命的物体,在过道上、坑板上,甚至于座坑上,到处蠕动,让人不堪落脚。
中学的学校厕所就避免了这种不堪,起码进了中学的娃都成了少年,这种不随地大小的素质还是要有的。论起我中学时的那座茅坑,据说可是有历史年代哟,具体多少年我计算不出,听说解放时就见存在着。这座老茅坑建在学校的西北角,在一巨坑上筑了三面泥墙,顶上一个用树皮草料盖成的人字坡顶,聚集着无数蜘蛛和麻雀;毛坑中间用一长溜的木板隔开,也没做个门,只在左右墙柱上用红油漆写上两个大大的男女,便成了男女两间厕所,男女们所拉的屎尿全都在一个坑中,包括下雨天汇流成的泥水垃圾,都会流入到这茅坑中。如遇脑子转不过弯的小动物,那这茅坑也是它们的葬身之处,平常如厕时,对着坐板下的粪坑瞅上一眼,总会发现又多了猫或老鼠的尸体,时不时还会有些失足的蛇。这些动物入葬粪坑后,和着百年老粪、伴着绿头苍蝇的呻吟,会散发出恶心到极致的臭气。我们这些农村娃没练过游泳,却练就了极好的肺活量,冲进茅房前一般都是深吸一口气,如厕中不到万不得以基本不换气。
粪坑没有引流,就是一四方方的死坑,如遇粪坑满溢,学校便让附近农民用粪桶拉走一些,常年如此,粪料经久耐用,百年积粪臭飘千里,走在学校几公里外的山坡上都能闻到这个味,闻多了也增强了人的免疫力,想想那时期缺衣少粮的娃,貌似没发生过什么疫情,也少见有什么发烧感冒。
回忆起这茅坑详情,便忍不住说到调皮捣蛋的孩子,我就是其一。虽说我是个女孩,但我也常冲一些调皮的男孩干些下作的事。比如班里哪个混球男生惹了我,面上不敢打架,便动脑筋暗里下手,这百年茅坑就成了暗算的好地方:看到痛恨的男生进了厕所,便尾随闪进隔壁女厕,在木板缝隙中观察好男生所在方位,待其脱下裤头安然就坐在坑位上时,便抡起大砖块恶狠狠地朝粪坑砸下,于是粪浪升天而起,隔壁传出绝命惊叫,想也不用想也知道男生光溜溜的屁屁已被千年老粪汤包裹冲洗了。
我发明的这种暗算后来逐渐流行开来,男生抱着以牙还牙的仇恨,也常在男厕对看女生或女老师下手。于是,上厕所必须带着惊恐与小心,不然,很容易拉出一两,回收一斤。这种暗算最大的意外就是不小心把同在厕所的其他人给一同"洗"了,这种悲催的意外我就遇上过,记得有次气头特别大,从外面捡了块超大的石头对着估算好的方位狠狠砸下,没等我洋洋自得的发出笑声,便听到我们校长在男厕发出凄厉的哀嚎,顿时吓的魂不附体,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迅速逃离。
如今的茅坑在家乡农村已是少见,相信这茅坑成了几代人的记忆,只是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人记录这茅坑的"历史文化",今天的我就首当其冲做回这恶心的“文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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