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鳖

老鱼最近很烦，公司的生产任务很重，原材料采购却出现了问题，上司已经找他谈了一次话。

"你还想不想干了，再出差错，你自己写辞职报告给我。"

老鱼神经衰弱了，手底下一群女人，国家放开二胎政策后，一个一个都在备孕。人少啊，活不多的时候，还能将就过去，现在那么多活堆在那里，连他这个财务科科长都赤膊上阵了，你还让他怎么办。

"现在，我宣布一下我们财务科的考勤规定，每年申请长期休假的，我只批二个人，上半年一个，下半年一个。怀孕生孩子的都计划一下，原则上是年龄大的优先，没有轮到你休假的，没有按计划怀孕的，你插队，我不批。否则，我不替你保留岗位，你生完孩子，自己另找单位上班。"

办公室立刻因为老鱼宣布的考勤新规哗然，

"这也太可笑了吧，我怀孕，还要申请，让他批准，他把自己当什么了，我就不信这个邪。"

老鱼铁青着脸，不信了，还治不了这群老娘们，

"从今天开始，每天上下班打卡签到，每周六加班，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请假。"

老鱼走了，回到他的科长办公室，他不想听大家对他的诅咒。昨晚没有睡好，一直做梦，现在还头昏脑涨的，他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看到上司暴怒地拍着桌子，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他又犯错误了，他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还能向上司说什么，天不热，但他已经满头大汗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老鱼睁开疲惫的眼睛，

"科长，这是今天做的采购报表，请你审核签字后，我就上报了。"

老冯是财务科的老人了，平时工作还算认真，很被老鱼看重，但最近因为生二胎的问题，带头在背后和他唱反调。老鱼擦了擦头上的汗，低头认真地审核采购报表，

"这一项，上个月好像报过一次，你去把上个月的报表拿来，我看看。"

……

"老冯啊，你是科里的老人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也犯这种低级错误啊，你自己看这么办吧。"

老鱼挥手让老冯退下。该下班了，老鱼感觉最近精力不济，很累，也很烦，不想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同事。他在办公室抽了一根香烟，等大家都走了，他再回家。

"老冯的爱人刚才给拿来一只甲鱼，说是他今天才钓的，野生甲鱼，特补，说看你最近好像精神不好，让我熬汤，给你补补。"

一进门，老鱼的老婆就指着脸盆里的一只甲鱼，对老鱼说。

"先放着吧，这老冯真会认错，让我还不好意思处理他了。"

……

晚上，老鱼照例没有睡好，一夜都梦见自己又犯错，又被暴怒的上司责骂，惊醒时，又是满头大汗。天还未大亮，借着外面朦胧的天光，老鱼披衣坐起，突然想起来老冯爱人送来的甲鱼，恍然大悟，

甲鱼不就是老鳖吗，送甲鱼让我吃不就是让我吃鳖吗？吃鳖，吃瘪，好你个老冯，咒我啊，今天上班看我怎么收拾你。幸好昨天晚了，没有真把甲鱼杀了做汤。让我看看甲鱼，还活着，让老婆今天给送回去。

……

"老冯，你什么意思啊，昨天送一只甲鱼给我，是诅咒我吃瘪吧，你今天下班，到我家把你的甲鱼拿回去。对了，昨天的报表改好了吗？拿过来，让我再看看，咱们这事，等空了再说。"

老冯有点蒙，昨天下班回家，把白天上班发生的事情和爱人说了，爱人不以为然。

"你们领导是敲打你呢，我今天正好钓到一只甲鱼，我给他家送去，他吃了甲鱼，你的事情应该就过去了，别担心。"

今天上班，老冯以为这事情真的就这样过去了，刚坐下改完昨天错误的报表，就被领导叫到办公室。

"鱼科长，我只是看你最近脸色不好，脾气大，送个甲鱼，是真想让嫂子给你补补的，没有咒你的意思。"

"你不是咒我吃瘪？那我也不吃你送的甲鱼，今天下班，你到我家把你的甲鱼拿回去。"

……

下班，老冯忐忑地跟着鱼科长去他家里拿甲鱼，

"嗯，脸盆里的甲鱼怎么不见了？"

老鱼回家发现甲鱼不见了，站在旁边的老冯笑了，

"科长，不见就不见了，我本来就是送来让你补补的，那我回去了。"

老鱼很尴尬，憋红了脸，

"不行，你等一会儿，我老婆马上就回来了，我问问她，再给你一个交待。"

"哎呦，鱼科长，你给我交待什么啊，你没有吃，我嫂子吃了，是一样的，就是你和我嫂子都没有吃，你把老鳖放生了，不是一件好事吗？老鳖走了，就不吃瘪了呗，吉利的事。"

老冯并不等科长老婆回家，说了一声就告辞走了。出门后，老冯暗笑，这鱼科长今天神经了，吃个王八，就吃瘪了，那门子事啊，不管怎么说，这王八是送出去了，犯错误的事情，也应该不会被追究了。

"老婆，你把昨天老冯爱人送的甲鱼弄哪里去了？"

老鱼的老婆一进门，就被老鱼问了一愣，

"你昨天不是看着我放进脸盆里养着吗？"

"你再去厨房看看，早就不见了。"

"这王八越狱了，赶紧在屋里四处找找。"

……

"这王八怎么办，还送回去吗？"

老鱼老婆拎着甲鱼的尾巴，问道。

"算了，老冯也是单位的老人了，我都折腾她一回了，算是警告了她，不送回去了，但我也不想把这王八熬汤喝了，你还是把它放生吧，老鳖走了，我应该就不会再吃老板的瘪了，老冯说是一件吉利事。"

我是老鱼的朋友，老鱼把王八放生了，我知道后，就去那河里钓王八。

……

"这王八还真是野生的，鲜啊，一只王八，十斤肉，大补特补，老鱼傻啊。"

老鱼自那天王八事件后，晚上睡觉好了，再不做梦。

我吃了那王八后，流鼻血了，夜夜做梦，吃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