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其一

作者: 浩风凛然 | 来源:发表于2020-12-04 10:20 被阅读0次

    小时候夏天总是会停电。经常是傍晚时分,一阵电闪雷鸣,一场疾风骤雨后,天光散尽,夜色渐浓,远山轮廓都看不分明。

    但是再晚些,月亮就亮起来了,漫天星子也开始闪烁。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停电,是在一个非常炎热的晚上。

    那晚雨后甚是闷热,汗流浃背,气闷难喘,只高处还有点风,吹得人神清气爽一些。

    我便与家里其他小孩帮着抬竹椅竹床上了三楼,还拿来了几把大蒲扇。

    一躺下,就是皓月当空,星河浩瀚,清风徐来。

    恰逢我正背了一些诗,便摇头晃脑地显摆了起来,从“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那时只觉得诗句朗朗上口极为好记,并不知其中深意。直至如今离家千里,生活重担下的喘息之余,抬头望月,才体会到何为“月是故乡明”。

    刚下过雨,地面有一处坑洼不平,蓄了些积水。

    月光倾洒而下,照得那滩水亮晶晶的,里面还盛了些星星,一闪一闪的。

    家门外矗立着一棵大树,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树,树龄几何,只知道我出生前这棵树便在此处落地生根了。

    它枝繁叶茂,树根粗壮,上面有好几个鸟窝,枝干上还有许多蝉蜕。

    从这棵树看过去的月亮,影影绰绰的不分明。

    我看了一会儿之后,便收回了视线,仰着头,一直看着天上那个完整的月亮。

    书中说月亮里面有广寒宫,有嫦娥玉兔,有吴刚伐树。

    我看了好久好久,好像真的看到了一座广寒宫,一棵桂树,但嫦娥玉兔却不见踪影。

    终于,困意慢慢袭来,就在我眼前一片朦胧时,我忽然瞥见,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泊在了那个水滩里。

    几分睡意瞬间烟消云散,我兴冲冲地脱了鞋,一下子往那片水洼冲去。

    掬起水时,月亮在我手上,踩下去时,月亮在我脚下。

    足足一刻多钟,我跟月亮玩得不亦乐乎。

    满头热汗,凉风吹过,心旷神怡。

    星光熠熠,月色辉映,立于月下,满心欢喜。

    当真是肝胆皆冰雪,表里俱澄澈,此间妙处,难与君说。

    后来学问渐长时,读至苏子《赤壁赋》中:“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不由心中一点灵犀暗通。

    好风凉月,清景无限,不费一钱,即可得满心纯粹欢喜。

    再后来,远行求学,未再有如此般,舒怀逸兴。

    而至如今,数载飘零,经年风霜。

    年复一年,皆是“春风未绿门前草,又负行囊辞家去。行车渐远回头看,阶前犹立两霜鬓。”

    此间滋味,当真是,远游无处不销魂。

    日复一日,从天光满怀,至暮色深深,将夜色照彻的千盏灯,盏盏皆非为我等。

    待长夜更深,诸事歇罢,与家中音书言间,除却安好,何曾言风波恶?

    有得闲的时候,兴致偶发,也曾赏美景,品美食。

    只是,春色无限好,意趣缺缺,秋色漫山河,月下独饮 。

    醺然间,满城灯影繁,何处是乡关?

    月非当时月,月似当时月。莫问非常身,如今不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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