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牛文化

        从2003年至今，我在非洲已经渡过了近5个春秋，陆续在非洲大陆走了7个国家。逐渐地，非洲大陆在我面前揭开了其神秘的面纱：广袤的炙热沙漠、宽阔的非洲草原、葱郁的原始森林、一望无垠的维多利亚湖以及各式各样的野生动物，一一从眼前掠过，无不体现非洲大陆的美丽和神秘。走进城市，另外一番景象展现在眼前：现代文明和进步代替了非洲的原始和神秘，似乎是时间机器在远古和现代之间穿梭，让我们领略不同的文明。没有来过非洲的人们，可以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从南非约翰内斯堡的现代文明到肯尼亚野生动物群落的跨度，以及从非洲原始部落到现代商务都市的穿越，这种时间和空间的穿越将是一种怎样的过程？而在非洲，可以体会这样的全过程。

        在以往的非洲之行中，经常会在非洲草原、山坡以及乡下田边看到很多放牛人，或是大人，或是小孩，手拿木棍或者鞭子，悠闲自在，或是赶着牛走在路上，或是躺在草地上。他们都是衣衫褴褛，有的干脆光膀赤脚，目光纯朴中显出一些呆滞，让人想起了中国旧社会受苦受难的放牛娃。如果你在非洲旅行，会经常在田边路间遇到这样的放牛人。看到我们黄皮肤的人，他们很多还能用蹩脚的汉语给你喊一声“你好”！而这也是他们仅仅会说的一句话，不会的则冲着你喊“China”（中国，而他们的理解是中国人）。

        最近的一次考察旅行让我对这些放牛人有了新的认识，也对非洲的牛文化有了新的认识，这也是非洲神秘面纱中的一层。在此次考察过程中，我们雇佣了乌干达当地的司机，而在考察中，我们先后共驱车行驶了近4000公里，基本跑遍了乌干达境内所有城镇。在沿途，除了首都坎帕拉（乌干达首都）以及两个稍大的城市以外，基本上都能看到放牛人和牛群的行踪。依旧是衣衫褴褛、光膀赤脚、手拿木棍鞭子的形象。沿途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司机给我讲起了非洲大陆的牛文化。

        每次在非洲看到放牛人的时候，总会想起封建社会给地主老财放牛的穷人家孩子。于是我问司机，这些人也是给当地有钱人放牛么？司机笑着说不是，他们是给自己放牛的。我很诧异，如果这些牛都是他们的，他们会很有钱，为什么还住的那么穷，穿的那么破烂不堪？从司机口中，我了解到了非洲的牛文化！

        在非洲，虽然首都以及大城市早在西方宗主国殖民时代就接受了当代文明，但首都和城市以外的大部分地方都保持着非洲原有的古老文明，一代代相传。你可以看到我们历史课中学到的半坡人住的泥砌草盖的圆顶房子，可以看到他们几乎刀耕火种的生产方式，甚至很多原始部落都是赤身裸体的生活方式。牛，就是他们传统的文化之一。在非洲乡下，牛象征着财富，象征着身份，象征着家族的大小，是一种传统的文化。那些放牛的人，放的都是他们自己的牛，我们一路也问过不少，他们很自豪的给我们说他们有多少牛，从他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因为穿着破烂住宿简陋而带来的困苦或不满。用司机的话说，这是他们的文化和本性。有一个笑话，讲述了非洲牛文化的重要性：“一个衣不蔽体的非洲放牛人遇到一个中国人，看中国人穿着讲究，感觉挺有钱，上前问道‘你有多少头牛？’中国人摇摇头，放牛者再问‘你有多少只羊’，中国人又摇摇头，放牛者笑着说‘原来没我有钱，是个穷人！”可见牛对他的重要性。他们可以吃穿不讲究，只要有牛，心里乐滋滋的，因为牛就是他们的财富。

        除了财富，牛还是他们娶亲的彩礼。在非洲乡下，甚至城镇，男方娶亲，牛羊是不可缺少的彩礼，而并非我们实惠的Money！在非洲，结婚费用也是相当可观，很多人都是选择暂时不结婚，两人住在一起，有了孩子一起养着，相当于我们所说的事实婚姻。并非他们不愿穿着礼服婚纱走进教堂，而是经济压力让他们无法走进。非洲一般结婚，牛羊十几头都算少的，如果男方有牛羊群，女方可以要几十甚至上百头牛羊，这在经济上也显示了双方的实力。非洲大部分的国家都保持着一夫多妻制！包括现任南非总统祖玛，也是有四个老婆的。只要有足够的牛羊，就可以换取足够多的老婆。曾经听说在我们项目上工作的一位当地黑人说，他竟然有12个老婆，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荣耀。从世界闻名的发展来看，一夫多妻制在非洲是一种落后的制度，对女性的歧视与不平等，也反映出一种原始的父系氏族文化的传承。另外的因素就是上世纪中后期，不少非洲国家因为抵御欧美国家殖民以及本国内战，男性在战争中死亡数量占人口相当大的比例，男女比例失衡，影响整个国家的发展，政府为了鼓励人口增长，默许了一夫多妻制的延续。而随着社会和当代文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也摒弃了这种古老而不公的婚姻制度，只有在一些欠发达地区仍有保留。而在一夫多妻制延续的过程中，牛无疑在制度的发展中起到相当大的作用。司机对我们讲，为了给本家族中男性迎亲，整个家族可以举全家族之牛来支援迎亲者，而娶亲者在之后的日子中就要努力工作，发奋养牛，以便偿还在迎亲时借的牛。

        非洲乡下，很多人家有上百头甚至几百头上千头牛羊！我也见识过几百头牛羊悠闲吃草的场面。司机告诉我们，一头牛在乡下卖150-250美元，在城里可以卖到300-400美元，可见那些赶着牛群的人们并不穷，只是他们愿意保持一种原始的文化，也足见非洲的放牛人可以取笑中国人没有他有钱的理由。牛对他们是财富，更是一种文化，非洲放牛者对牛有着深厚的感情。开车在非洲的路上，无论是柏油路还是土路，每隔一段就会在路边看到一个画着牛的标识牌，意思是说“此处有牛路过，减速慢行”！而我们也会经常看到路边悠闲踱步吃草的牛群羊群。司机告诉我们，当地人养牛喝牛奶，杀牛吃肉，很少卖牛。他们以牛为财富，却不会卖牛，除非孩子上学没钱了，家里没吃的了，才会被迫卖牛换钱。他们会养牛到老死，也不愿意把牛卖掉。依照常理，他们有那么多牛，完全可以卖了然后买车盖房，过上当代文明的生活，可是他们宁愿衣衫褴褛、陋住简吃，保持他们最原始古朴的生活状态和文明，很少有人羡慕外面的花花世界。

        随着非洲经济的发展，非洲各国近几年来不断加强本国基础设施建设，公路就像经济纽带一样把城市和非洲欠发达地区连接起来。欠发达地区也被纽带连接了起来，不少以前原始的生活地区受到了现代经济生活的影响，人们开始用牛来改善生活，大部分人卖牛奶来换取生活物资，也有人卖了牛，拿着钱进了城市，从此开始了从原始生活状态到现代经济生活的转变（对于这部分人，他们的生活是革命性变革）。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坚守着他们原始的牛文化，拿着鞭子，放着牛。看着马路上来往的“铁牛”（汽车），跟那些会跑的“铁牛”相比，他们看着成群的牛，心里还是乐滋滋的，因为他们的牛可以繁衍生牛犊子，而“铁牛”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