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

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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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七彩霞衣

丽文这阵子特别郁闷，结婚十年来，跟老公的关系越来越僵。六年前儿子出生后，找不到合适的人带孩子，婆婆身体不好，妈妈得给弟弟带孩子。

两个保姆都没有干满一个月就走了，有个保姆还是个小姑娘，差点把孩子摔了。实在没有办法，她就回家带孩子了。

老公在一家大公司上班，职位越升越高，回家越来越晚，说不了两句话就说累了。周末经常还要加班，好不容易偶尔闲下来，总是在家里待一天，睡觉上网，跟他说，带我们娘俩出去逛逛呗！他说，我上班累死了，周末好好休息下都不行！

整日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周末也是自己带孩子出去玩。她有时候想，老公的作用好像只剩下给钱了。心下觉得十分的无奈。

当年她跟老公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初中高中一路上下来，大学确定恋爱关系，也是甜蜜无比的。新婚之后也是整日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 不诉的，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步田地！心里这个烦啊，就别提了。

孩子放暑假，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妈妈看她整天很闷，问她原因她也不说。就说：要不我给你带几天孩子，你出去玩几天。反正你兄弟家孩子也大了，我带他们俩也没问题。

她就想出去玩玩吧。去哪里呢？想起她高中的死党秀慧。前两年，秀慧的老公刘明，也是他们一起的高中同学。被公司调到了美国，两口子在那里，拿了绿卡都定居了。微信上偶尔联系联系，朋友圈看着人家两口子过得挺好的，偶尔还二人世界，烛光晚餐，十分惬意。

再看看自己这半死不活的婚姻，心里猫爪一样，想着不如过去玩几天，跟朋友好好聊聊，也看看人家怎么经营婚姻的。

她打算一个人去，办了签证，订好机票，打包好要走了，儿子也闹着要去。她这时有点后悔，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带儿子去？万一儿子在妈妈这儿有个三长两短，老公又该埋怨了。

算了事已至此，就这样吧。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境，赶到机场，check in之后，托运好行李，找到登机口。

想跟儿子视频，小家伙跟表弟玩得正开心呢，没说两句就跑了。

挂了手机，要不要给老公打电话？想想算了，确定出国那天她给老公打电话。老公只是问：那孩子咋办？她说：我妈带着。

“你妈带着能行吗？他们又不熟悉？”

“咋不行？我也经常回来的，他跟我妈和我弟的孩子玩得挺好的。”

“那好吧，就这样吧。我明天还有个会要开，得准备材料。”

俩人交流是信息似乎只剩了共同的孩子的。她不会问老公工作的事情，老公也不问她的事情。

正胡思乱想，要求登机的广播响起来，她随着人流进入机舱，找好位置坐好。

她只在国内做过两次飞机，这是她头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心里抑制不住的兴奋，这次出国她有点期望，就是觉得是不是飞去那么远的地方，在地球的另一端，是不是什么都会大不一样？

秀慧在那边生活了那么久，是不是想法和生活方式肯定都改变了很多呢？

飞机起飞了，滑行颠簸了一阵子，升空了。她眼见着自己生活的地方逐渐变小，远离。心里有一丝怅然。

之后飞机便平稳的飞在云海之上，起起伏伏的云层洁白无瑕，好似一团团的棉花。高空之上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明朗澄澈，如同晶莹的幕布，丽文想躺在棉花一样的云层上，去触摸天幕。她咧嘴一笑，觉得这个念头很像小孩子，可能只有儿子才有这样的想法，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看了一部电影，一会杂志，吃了一顿饭，已经到了晚上，云层天幕都不见了，只有一个大大的圆圆的月亮，离得很近很近的在飞机旁边。她盯着月亮看了很久，很困了，却按耐不住内心的悸动，睡不着。

眼睛也累了，电影杂志看不了。她闭上眼，想起她跟秀慧亲密无间的那段日子，她俩高中时一个宿舍，俩人一处吃，一处睡，一起听歌唱歌，在操场遛弯。毕业虽然考到了不同的学校，却又在一个城市，周末要不我来你学校，要不你睡我宿舍，连他们俩各自宿舍的人都熟的不行。

这两年跟她联系少多了，她在家带孩子，每日柴米油盐，顶多跟附近的妈妈交流育儿心得。秀慧却是一路在跨国公司顺风顺水，老公调到美国，她凭着无敌的英语，丰富的工作经验，又在美国顺利找到了工作。

她有孩子，秀慧没有；秀慧有工作，她没有，就是联系了彼此也深聊不下去。

一路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被空姐推车声吵醒，天亮了，到了早餐时间。胖胖的空姐问她吃鸡肉饭鱼肉饭。她点了鱼肉饭。吃过饭，看到空姐快速的收拾东西，原来飞机马上降落了。

她感到飞机震颤着往下落，不一会，就看到了广袤的大地，一切都是影影绰绰，模模糊糊的，眼前的图景慢慢清晰起来，想到她马上就要降落在另外一个遥远的国度，心弦有点崩崩的。

下飞机，入海关，等行李。打开手机，连上机场Wifi，才收到秀慧的信息，说因为她有个重要会议要开，就让老公刘明过来接她。

她到了出口处就远远看到了刘明，他还拿张纸，举着，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她走过去说：“你不认识我了啊，还写个牌子！”

刘明笑着说：“不是怕你看不到吗？”他个子高高瘦瘦的，这些年看起来都没什么变化，不像很多同学发福秃顶了，他身材保持得很好。

一起去停车场坐上车，刘明说：“秀慧把公寓钥匙给我了，我把你送到她那里去。”丽文听得云里雾里的：“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刘明停了一会，说：“我们上班的地方离得远。”丽文一路看着这传说中的美国，感觉这路，这风景也就那样，房屋矮矮破破的，似乎还没有国内看着繁华。

到了秀慧公寓，刘明给她开了门。跟她说：“你先休息下，饿的话，秀慧说冰箱里有吃的，我还有点事要处理。秀慧傍晚就回来了。”说完她就走了。

留丽文一个人在公寓里，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主色调为黑白两色，沙发和床罩都是火红的颜色。

她洗把脸，躺在床上休息了会，还是睡不着，打开电视，好多的购物节目，好不容易找了个电影台胡乱看着。想出去走走，又怕走丢了。就这样在这里呆了一天，跟儿子视频了一下，妈妈说出去胡同里玩了。还说昨晚要找她，闹了一会，累了就睡了。

她挂了电话，在房间走了两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房间都是女孩子的东西。好像没有她老公刘明的东西。虽然工作离得远，总得两人隔一阵子聚一下吧，怎么没有他的东西呢？

半下午的时候，秀慧就回来了。俩人好多年不见了，秀慧还是那么苗条，画着精致的妆，穿着OL套装。

她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生完孩子后她就胖了十几斤，一直就没减下来，早先的衣服已经塞不下她了。新买衣服也是舒适方便就好，一年还画不了几次妆。

秀慧看到她很开心，问她一路上怎么样，孩子如何之类的。聊了一会，她说，晚上给你接风，我们去旁边餐馆吃饭。

秀慧换好衣服，重新化妆，也让她换件正式的衣服，她扒了一遍自己带来的所有衣服，没有找到比较正式的。秀慧拿了自己一款加大码的白色衬衫，配上丽文的一条黑色裙子，又给她画了个晚妆。

收拾好出门，到了附近的西餐厅。洁白的餐布，餐桌上新鲜的玫瑰，摇曳的烛光，舒缓的轻音乐，她好似回到了没有孩子的那种优雅娴静。

俩人款款落座，各自点了一份套餐，一杯饮料。

丽文问：“刘明离你这里远还是不远？我看你家怎么没有他的东西啊？”

秀慧低了头，跟她说：“我跟他婚姻算是名存实亡，我们已经分居一年了。”

丽文惊讶极了：“怎么会？！我上周还看到你在朋友圈晒，你俩一起吃饭呢？！”

秀慧说：“那不过是为了让家里人放心罢了。还有我也怕人看笑话。”

丽文问：“为什么呀？这么多年了，你们不一直关系挺好的！”

秀慧说：“之前看美剧，也知道美国人比较开放。来这里也真切体会到这种开放。刚来没多久，刘明去外地开会，就跟别人有了关系。被我发现后，说改。后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我就受不了了。我也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大家都不把这个事看做什么。但是就我内心来讲，我还是想追求一种忠诚，虽然在这样的社会里有点傻有点可笑！”

丽文看到秀慧嘴角的苦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跑了这么远，依然难抵生活的无奈和落寞。她突然有种无路可逃的感觉。她心想，秀慧想要忠诚，她跟老公，没有谁出轨，没有谁有外遇，那又怎样？仍然当不过岁月无情，爱情早已像云朵一样，不知消散在何处，空剩隔阂和冷漠而已。

她也觉得很无奈，深叹一口气。

这时，饭菜上来了，两人找一些轻松的话题边吃边聊。

这天晚上，她们俩聊了很久。发现各自都在各自的困境中，无法自拔。

丽文问秀慧要不要回国？秀慧说不想回去，在外面待久了已经无法适应国内的生活和人际关系了。丽文问她那你以后怎么办？一个人过还是再结婚？秀慧说不知道，可能会再婚吧。

丽文自己也一样，她也觉得似乎生活不能这样，而让她去改变，她也不知道如何去改变。

她在美国待了五天，秀慧带她去了她梦想中的哈佛，逛了美国的名牌店，商场，还去了海边。她逛来逛逛去总有一种感觉，就是跑了这么远，一切也不过如此而已。

五天很快就过完了，秀慧送她到了机场。两人在海关口告别，秀慧说：“你先进去，我再走。”丽文边过海关，边看着秀慧站在那里对她笑着挥手。她突然心里觉得压得慌，鼻尖酸酸的，她知道，这一去，又是山高水远，不知道下次会面是何时何地？

她过了海关，对秀慧挥手，转身而去，泪水奔涌而下。她知道秀慧等下也会离去，消失在异乡的人群中。她知道自己依然要回去原来的生活，面对她自己的问题。她随着人流往登机口走去，依然觉得前途渺渺，心下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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