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在几天以后意外的收到了来自佳佳的邀约,是由阿頞转达的,她的意思是,在度假村佳佳看到了他,想问昭阳有没有时间见面,两个人聊一下。昭阳思索再三,那个女人似乎与自己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也没有因此厌恶到恩断义绝的地步,见个面不是不可以,更何况自己因为生意的原因已经认识了不少令人反胃的人,时过境迁他对佳佳的感觉已经很平淡了。后来他给阿頞的答复是,可以。于是阿頞告诉他,见面的地方是市区老街道的一所农家菜饭馆,时间是在明天晚上六点半,下班时间一起吃个饭,只有佳佳和他两个人。
昭阳如约来到了饭店,那天他惯行公例穿着职业正装,像往常和客户赴约一样提前了半小时到来,预先在约好的包厢准备,这期间他点了一份茶水,与服务员聊天时得知佳佳已经预先缴纳了押金,这倒也无所谓,他看了看手表,看了会包厢里的电视,他觉得他的心态在长久的商场博弈中已经锻炼的很好,这也是他这么执意坚持留在国内继续创业的原因,接下来他的心情想必不会因为那位即将到来的女性而产生波动。
没有几分钟,那位女士已经来了,她打扮的知性而美丽,依旧是长发飘飘,浑身上下也弥漫着一种职业女性的气味,她看着很干练,卸下包包后用一种充满歉意的神情说:“不好意思,又让你先等我了。”昭阳微微一笑,点头打个招呼,他们彼此在这一刻似乎完全和解了,也像重新认识了,像一对几乎没有交集过的陌生人一样。
“点菜吧,点些你爱吃的。”昭阳使用了礼貌性的招呼,把电子菜单递向她手里。佳佳显得有些沉默,在快速的用笔勾选了交个菜之后,将菜单递给昭阳,昭阳也同样点了几个菜,然后就提交了前台,他在避免多说话,佳佳则在吃饭的过程中几次三番小心翼翼的试图开启话匣子,问些:“听说你工作做的不错?”“你和阿頞因为什么业务认识的?”“你现在都做些什么业务啊?”凡此种种,昭阳都据实回答,但点到为止,绝不说多余的话,以免激起误会,言多必失是他多年在谈判过程中学会的习惯。
在整个就餐过程中,昭阳没有主动询问过佳佳任何事情,只是对方抛来什么就接什么,渐渐的佳佳也不好意思多说,只好埋头吃自己的饭,但吃的很慢很慢,昭阳早已吃完,但为了保持礼节只好一口一口喝着茶水,有几次佳佳抬头看向昭阳欲言又止,但表情中却弥漫着一点无可奈何。她觉得他已经不像她过去认识的那个大男孩了,他现在的气质是从容不迫而又成熟儒雅。终于她也不想再吃饭了,喝了口茶水,像是鼓起勇气才问道:“现在有谈恋爱吗?”昭阳有些微错愕,脑子里开始想到一个人,在短暂的沉思后对她说:“有过。”只有短短两个字,他不想再说太多。佳佳似乎也看出了他不愿多讲的意愿,毕竟尴尬是人与人间很容易感应到的气氛。
“你吃好了吗,我结过帐了,要不我们走吧。”佳佳试探性的说道,想看看昭阳有没有留下来的意愿。这时昭阳已经站起来拉开了窗帘,看到饭馆外面已经是一个晚上,路上行人不多,路灯都已经悄悄点起,他来的时候还有一些太阳的余光在,难道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好的,谢谢。”他语气依然是那么波澜不惊的平静,他帮她开了房门,按了电梯,然后他们并排站在一起,一起走在路边,有一瞬间他觉得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爷,但他内心相当排斥这个看法。
“你怎么来的,老街区停车位比较紧张,我的车停的远一点。”昭阳是今天第一次对她抛出问句。
“那我跟你一块走走。”佳佳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没有正面回答昭阳的提问,而是选择走在他的身后,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的身高也有一点点长进,至少他整个人看着宽阔多了。
“你家在哪里,我要回去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昭阳问道 。佳佳没有上车,而是很小声的问他:“你要去哪里?”当她很努力的从牙关里挤出这几个字之后,说完后身体居然出现了轻微的颤动,像是内心的剧烈情感在翻滚而无法抑制,昭阳那一瞬间仿佛真的觉得这个女人发自内心的关心他的行踪,但他也觉得一切已经太晚了,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冷冰冰的回答说:“这就不关你的事了。”
他话一开口就感到后悔,他觉得自己对她很过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像今天这么失态,当他把注意力转向她的面孔时,他看到她在强忍泪水,装作镇静,可见刚才那句话对她的伤害很大,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他只好装作没有说过刚才那话一般再次问她:“需要我送送你吗?”
“不用了,我也开车来了,就停在那边。”她指了指另外的一个方向,他知道那儿还是一个停车场,离这不远,但他也没有理由提出送她去那个停车场,于是他用比较歉意的口气说:“不好意思,我要走了。”这算是对刚才那次失礼的致歉,同时也是表达了他的态度,划分了他们的距离。她表示理解而装作懂事的点了点头,他觉得她身上依然拥有一些他熟悉的孩子气,但他不愿意再看了,他们不是一条道路上的人,他只有向前走,然后他发动汽车离开,在后视镜中站在原地的那个女人终于渐行渐远了。他看不清她,她也要去看不见他,尽管他强做镇定,回家之后却受到了强烈的情绪反扑,使他辗转难眠,他觉得他需要停下来他的工作,去做一些不那么有意义的事情来调节心情。
昭阳于是重新打探到了当年恋爱三人组的联系方式,得知他们现在一起开了一个网咖,就是叮当,叮咚,还有叮铃他们,一男二女的相处模式依然在继续,而看他们的气色还是那么年轻,看不出来岁月的变化,这个世界在继续着它的荒诞,他们的三人行也是继续着,且彼此相处的非常融洽,他们共同抚养宠物,不生孩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搭子,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稍微背叛世俗罢了,但他们并不在意。昭阳约了他们一起去骑马,因为大家马术水平都很高,就决定一起野骑,一边骑一边吆喝着:“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对酒当歌共享人间繁华。”然后他们一伙一块打了高尔夫,全程都是嘻嘻哈哈的,和他们在一块哪怕一小会时间就足以使人感到异常的放松,因为他们是真的很单纯,很简单的一种人,他们没有什么追求,因此也不需要获得来自社会太大的认可,他们做他们自己,这个世上不会被时光改变的事物总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昭阳后来又找到了岳霖,在这个社会上只要是靠交际获取生存资源的人类想要隐身并不是件易事,她现在开了一家养殖鱼塘,里面也有对外的钓场,做起了回归原野的老板娘,昭阳带叮当三人组前去游玩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她,因为她整个人的气质与过去已经判若两人了,不再是孩子,赫然是一个母亲,一个大人。念旧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他们双方都没有立刻认出彼此,还是通过名片叫出对方的名字,当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昭阳时,岳霖大吃一惊:“怎么是你呀,都认不出来了。”
像他们这个年龄总在一起聊玩乐是不现实的,总会不自觉的牵扯到现实问题,比如说合作机会,在他们三个的提议下,昭阳与叮当三人组一起投资了一家女仆桌游馆。在处理好开业相关事宜后,昭阳又想出去走走了。他得知娇娇现在开起了美甲美睫店,那个当年差一点和自己在一块的美女伴娘,现在早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常常会看到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中午放学和下午放学回到店里。他开着车从店门口路过好几次,实在找不出借口进去,直到叮当三人组表示可以帮忙,他们都要去做美甲,三个人做不同的颜色,昭阳就陪他们一起前往,等于是给娇娇介绍生意了。
娇娇整个人也变得成熟稳重多了,但是她一眼就认出了昭阳,只是补充了一句和过去比变化有些大,然后她就将很有深意的眼神收了起来,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的工作上了,很快她也被三人组极其有默契的幽默所逗笑,便对昭阳说:“你这些朋友还挺有趣的。”昭阳点点头说的却是的。
在做完这些丝毫没有意义的怀旧后,昭阳也觉得自己很无聊,作为男人关心别人的老婆,妻子,母亲,总是不太对的,好在他的动机足够单纯,而做完了这些无用功之后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现在他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曾经有一座城市承载他更多的回忆与青春,他必须去那儿看看,然后也许他在这个国度也就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人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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