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黑爬起来,外面还下着大雾,雾太大,连村后的山影都无法看见。龙井先在村子外围跑了十来圈,才不感觉冷。
活动开身子后,又打了几遍拳法,天开始渐渐亮了。
此时山中也热闹起来,喜鹊是最先叫的,然后是斑鸠,然后就乱成一片。
不一会就听到鸡叫声不断的在村中响起,干早活的,出了门,牵上牛,扛着锄头,往自己家田头去。
雾还没怎么散,龙井又练了会儿,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边走还边在纠结,早上是吃面条还是吃饭呢,爷爷年纪大肯定吃面条好些,可是已经连吃了三天面条,好想吃饭啊!也没注意到雾中的人影,要不是对方先出声,差点就给撞上。
“呦,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啊!”龙井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李家二叔。
“二叔早,我在想早上吃什么?还好没撞到二叔。”
“怎么,家里没米,先到我家拿几斤,过两天强子和阿文下山,让他给你扛袋回来。”
“不是不是,家里还有米,谢谢二叔。我在想爷爷年纪大了,吃面条容易消化,不过已经吃了好几天,熬粥吃又不经饿。”龙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嗨,还以为啥事,煮些汤饭不就是嘛,我家地窖里有好些南瓜,你婶子她们不爱吃,一会给你拿两个。真是的,比我家几个小子强多了。”
龙井一听,我怎么就没想到煮汤饭啊,用南瓜或者红薯煮都好吃。赶忙谢了二叔。
回村路上,又拐到自家菜地里拔了莴笋,正好炒前些天猎的兔子。
到家时,雾基本上散了,爷爷刚起来,在院子里打着拳。
“爷爷,一会煮汤饭吃,李二叔说要给我两南瓜。”
“唉,听丫头的。不管做什么爷爷都爱吃。顺便把前些天猎的兔子给二叔一只。今儿个惊蛰,眼看就要春耕,到时候有的是麻烦你二叔的。再问问他,启明啥时候回来,有些天没见到这小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龙井答应着,心里便开始琢磨,这都惊蛰了,春耕的事怎么能少得了师兄这个劳力,可得好好利用起来。
从井中打了水上来洗脸,井水比河水暖和。三月了,桃啊梨啊杏的都打着花苞,过不了几天就能开,那时候村子里才好看的紧,书中说的桃花源也不过如此吧。
洗完脸,进屋将昨天的功课拿到屋外复习。别看这是深山老林,又没啥好走的路和外界联系,经济落后,更不可能有学校存在,可龙井和村里几个孩子的功课却是一样也没落下。这都是爷爷的功劳,也是龙井最骄傲的地方。
爷爷少年时随着师父抗日,干过许多大事,只是爷爷从不提起。这还是龙井在祭祀时从喝醉的老族长那里听来的。
那个时候整个贺家村可不止这一点点人,至少有三四十户人家。因为动乱,村中少年纷纷出山参了军,而这一去大多就没有再回来。
有的回来了,却也是九死一生。
老族长说那时战争惨烈,鬼子用了不少邪门歪道,使我们数死伤无数。找都找不到原因,前天晚上好好的一个人,第二天就在眼皮子底下死了。
刚开始都以为是瘟疫或是什么传染病,各种方法都试过,不管用啊,每天还是不断的有人死亡。后来振兴会的人过来,才知道是东洋邪术。而来的人就是望之和他师父(爷爷名叫贺望之),要是望之他们能早来半个月………
老族长说着说着就打起了鼾,后面的事情也就不得而知。
有次我特地跑去问,老族长用句“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的”就把我给打发了。这事我惦记了好久,老族长还是滴水不漏,说什么时候未到,真是吊人胃口。
刚扯远了,说回来,深山老林也有深山老林的好处,那就是没什么人管,就连文化大革命的风,都没怎么吹到村中来,就象征性的表示了下。
全村现在就剩下十几户人家,沾亲带故,农忙时都是东家帮着西家,南家帮着北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什么恶地主,你批斗谁也不合适啊。
于是给家家户户的土墙上都刷了大红的标语,也就应付过去了。
再者这里又偏远,路还不好走,也没什么人来检查,因而有些东西被保护的很好,或者该说是被隐藏的很好。
全村最大的就是老族长,老族长还是村里的村长,九十多岁,身子骨却健朗的很。
爷爷打完拳,见龙井在温习功课也没多说什么,从墙角扛起锄头出了门。想趁着这几天天气好,再翻几席菜地出来,免得忙起来又没时间管这事。
“未到惊蛰雷先叫,四十九日暗天打。”老话说惊蛰前打雷的话,今年就会雨水连绵,影响收成,灾害不断。而惊蛰日及惊蛰日后打雷则是正常的,主年景好,风调雨顾,五谷丰登。
今年惊蛰前一直没打雷,秋天的收成怕是不错,得赶紧忙起来咯。不过龙望之又想起前几日卜的那一卦,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六十多岁的贺望之走在田埂上,身形虽然干瘦,但脊梁骨却挺的笔直,依稀能想像出年轻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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