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特别冷。肆虐的老北风隔三差五的刮一次。干枯的枝条在风中呜呜作响。出门上回茅房的功夫,脸就像刀割一样疼。幸存独自躺在炕上,虽说他有五个娃,但是没有一个亲近他,爱云去世后,小山被德龙和毛巧巧领养了,自然在德龙家里,就是在路上看见幸存也只是抬头看看,转身便走。小五一直跟着小菊。在他的心里,已经认定小菊就是妈妈,
大同、二同小四一直都和根生和秋月生活。他想和儿子们睡在一起,喊了几次,没喊来一个,唉!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和几个娃拉近关系……
“幸存~幸存~快起来,四奶奶不行了。”门外有人急促的敲打着大门喊道。
幸存一个激灵,赶紧穿好衣服踢踏着鞋,跑去把大门打来一看,原来是马树生。
“二大,我四奶奶咋啦?”幸存急忙问道。
“你大在吗?”马树生急急的问道。
“在呢,刚睡吓。”幸存说道。
“快,去把你大叫起来,赶紧过来,你四奶奶快不行了。”说完匆匆走了。
幸存关上门,风呼呼的刮着,幸存回头看见根生睡的屋子里灯亮了,接着他听到根生问道:“是你二大吗?”
“二大说我四奶奶不行了,叫你赶紧过去。”
“我知道了,要不你跟我一块去。”根生说着打开了门。
“成,我把门关上,风太大了。”正说着幸存睡的南屋的门被风吹的磕在门框上啪啪直响。
根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幸存出了门。
四奶奶八十好几了,和三奶奶是堡子队两个长寿老人,身子骨一直硬朗,可是自入冬以来精神不大好。在马家家族,根生的父辈弟兄四人,幸存爷爷是老大和奶奶已故,二爷一家不住在堡子队,据说离这儿很远很远,反正幸存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二爷一家人回来过,三爷,四爷也已亡故,现在就剩三奶奶和四奶奶。每年过年,或者三奶奶四奶奶过寿辰,以马根生为首的堂兄弟年过半百,头发花白,还是恭恭敬敬地给两位老人磕头。谁家有啥事两位老人也会尽量周旋解决。四奶奶病重,不知叫马根生有啥事?幸存和根生急匆匆的赶到四奶奶家,只见四奶奶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围了一大圈静静地听老人临终时地交代。
根生急急地问道:“四婶咋样了?”
众人一听,立刻给根生让出了地方,根生来到炕前,拉住四奶奶的手说:“四婶,您老有啥事交代给我的,您说吧。”
四奶奶看了看根生问道:“幸存来了吗?”
“来了,四婶!幸存快过来,看看你四奶买。”幸存着急的朝幸存喊道。
四奶奶似乎累了,闭着眼睛喘息了一会,右手抬起来,幸存赶紧前倾着身子拉着四奶奶的手说:“四奶奶您说吧。”
“幸存啊!不知道是你的命还是啥原因,你妈把你过继给王家就不该把你抱回来……”四奶奶喘息了一会接着又说:“过继给别人的娃,反悔再抱回来,命运本身就不好,你千万要想开些,日子总还得过下去不是……”四奶奶说到这儿再次闭上了眼睛,右手朝幸存挥了挥,幸存知道四奶奶让他走,他转身出了门来到院子,心想:“这个四奶奶真怪!给他说这些话干啥?”
四奶奶歇了会儿睁开眼睛看了看根生说:“根生,我虽然不是你亲娘,但是有几句话我还得说……”
“你说四婶,我听着呢!”根生急忙说。
“我知道你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打婆娘,打娃。家里大事小事你一手遮天,以后呀,得改改你的坏脾气,尤其对幸存,多帮帮,娃本身命就够苦了,千万别在挤兑娃了。”四奶奶一口气说这么多,累的只喘气。根生听了连忙说:“四婶,我知道,您老就放心好了。”
四奶奶无力的朝根生挥挥手,示意根生离开。
根生站起来,走出人群,想不到老人临终之时还惦记着幸存,正想着,听到四奶奶虚弱地说:“赶紧给我换衣服吧。”说完闭着眼睛,任凭后辈们给她洗头,擦身,换衣服她都一动不动,天快亮的时候,四奶奶收了她最后一口气。看上去神情安详,好像睡着了一样。
四奶奶去世了,根生家没出五服,从根生到大同几兄弟都是重孝。这几天出工是不行了,根生原打算今天到刘家岘子刘先生家去一趟看来是不可能了。考虑再三,让二娃子去趟刘先生家,把幸存婚事应承下来,再看看刘先生的情况,必要的时候问问刘先生要啥木头的棺材,先到棺材店把棺材定做下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秋月和小菊给根生、幸存父子们把鞋头根据辈分用白布缝住,根生的鞋基本用白布缝完了,只留下后面一点,幸存的鞋头用白布缝了,大同几兄弟鞋头缝了一点点白布。孝服都是褂子,不过头上戴的孝帽后面都有长长的搭头。小菊身体弱还要领小五,就不去四奶奶。秋月是媳妇辈,不但穿白戴孝还得在锅上帮忙。根生把德虎也叫回来,父子四人拿着丧棒和四奶奶的儿孙们跪在灵堂前守灵。
请来帮忙的邻居们男的搭棚,收拾其他的事情,女的一部分在锅上忙,几个手巧的帮忙缝孝服、孝帽。
这几天,天气格外冷,孝子们苦不堪言,但死者为大。再冷都要扛着,德龙德虎冷的实在受不了,一有机会就偷偷的溜回去在炕上暖和暖和。
幸存这几天累的够呛,无论大事小事只要总管找他做,他都尽力做好,不为啥,就凭四奶奶临终对他说的那些话,虽然他不完全理解四奶奶说话的用意,就凭四奶奶咽气前还记挂着他这一点,他都应该好好送四奶奶最后一程。
二娃子代替根生来到刘家岘子,按照根生的嘱咐,先找到刘家岘子的队长,说根生想让队长撮合撮合这个事,刘家岘子的对长也是个热心人,他问:“根生叔咋没来?”
“马家这几天有老人去世,有重孝在身,不能亲自来。又担心刘先生病情,让我来把情况给你说清楚,必要时先把棺材做好。”二娃子边吸烟边把根生的意思给队长说了,队长笑着说:“我估计没问题从刘先生病倒到现在。还没有人真正上门说这个事。”
二娃子和队长来到刘先生家,敲门,金氏打开门,二娃子和队长进去径直来到南屋,只见刘先生还是那样一口气吊着,队长就把根生的话说给刘先生和金氏,刘先生一听,深陷的眼睛顿时睁开,微弱地说:“有一口薄棺就行,只要对我女儿好,我也就死都瞑目了。”
金氏问二娃子:“你是?”
“我是幸存的邻居,幸存四奶奶去世,今天重孝在身,不便登门,就让我过来把事情先应承下来。等马家事情一办完,就过来说事。”二娃子忙把事情又解释了一遍。金氏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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