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的正常体温不是在37℃,突变会100℃,含在嘴里的冰淇淋会不会瞬间融化成液体。
如果人与人的感情如同热带雨林里的植物那般相互依偎且走飞速生长,是不是这个世界会少了很多悲伤。
秋生总是把这些胡思乱想一次次压扁并反反复复塞回脑海,有时又自觉无趣丢脸,像极了走了很长的路,也没讨到一个栖息处,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她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时常她的眼眶里饱含着眼泪,露水一样,手指轻轻触碰便会落在地上。滴在地面,化为气体升向天空,又再次变回雨水重新滴向大地,就这样她望着这一切一切的发生着,酸楚拥挤着,难过的要命……
她在哪里?
困在3030年,回不来了……
葱绿的草地,敞亮的大地,细密的树叶,碎金般的太阳,小虫们琐碎的讲着情话,她有她的他,输入拥抱的代码,他便可以执行。
她注意力一直无法真正的集中起来,所有思想的线索很容易打结,而他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帮她松散开打结的神经,秋生早上忘记吃药,再一次抽搐躺在地上,他没有慌乱,而是把她搀扶起来。本来他可以逃离开,离开这样的主人,反正他已经可以脱离人类的操控而自行活动的。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神经系统,会不会讲一句话来。
他把药拿回来,轻轻的喂秋生吃掉,她慢慢的恢复了体力,而他脸上竟然有了依恋的笑意,像音乐停止后的余音,挂在那里,一动不动。
“站住。”
一张张空脸,像电影的布幕,没有任何的画面,只有声音在空气中震撼着,秋生全身抖动着,她要挣脱这些个不知名的东西,它们开始撕咬她的肌肤,秋生乱打着周围的不明物体,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的手臂在挥动的过程中,触动到了他身上的按钮,他重重的倒了过去,将草地摔成一个大坑,一声巨响,秋生马上清醒了过来,“MIKE,醒醒,MIKE,醒醒……”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秋生不明白MIKE怎么又一次回到身边,为何又一次的离去。
她哭喊着MIKE的名字,抱起他没有余温的身体,闭上眼睛亲吻他的嘴唇,秋生瞬间被吸进MIKE的体内,“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哪里?
放我出去,
又黑又暗,
黑色的世界里,
我找不到答案。
永远困在这里?
不要……
秋生感觉浑身酸痛,她挣扎的从地上站起来,她发现现在自己已经成了MIKE,而自己的身体去了哪里?她现在不是机器人,而是活脱脱的一个男人,她伸伸手臂,有血管,肌肉线条很流畅,她是MIKE,她要找回自己。
这院子里并没有她的身影,该死,那她去了哪里?她竭力不让自己心里的苦闷漏进她的声音里,她要从院子里走出去,那脚步声的惶恐和身体的慌张相互配合着,她要,极为肯定的找到那个叫做秋生的女人。
马路上没有真正的人,都是机器人,唯有她一个人,他们都朝同一个方向去,只是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她跟了过去,他们仿佛要冲出去,逃出去。
他们身上都有一个标签,3030,另外也有各自的名字和职称,竟然有MIKE的名字,当然也有自己的名字,我不是在这里吗?他们怎么还在,这不可能,那我到底是一台机器人,还是已经死去,秋生搞不清,不,她现在不叫秋生,是叫MIKE。
她走近贴有MIKE标签的机器人,向他打招呼,可惜他装作不认识她,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甚至无法发声,脆薄,明亮的空气里装着太多秘密,可惜没人告诉她。
后面有一台机器人瞬间给了她一拳,“快离开,这是我们的地盘。”
这一拳彻底把她的七魂六魄打飞了出去,慢慢的灵魂飞向天空,遥望着3030之城,全城戒备森严,处处都有把守,但是他们又好像不是机器人,她可以看到远处穿着同样装备的人群,说笑打闹的场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她自己又究竟是什么呢?管不了这样多,她只想找回自己,是不是要再飞回去,有台机器人,叫做秋生,我要回去找到它。
可惜她的方向感太差,在空中盘旋了太久,也没有找到来时的路,所以她跟着风的方向,去了那人群里,哈,那不是MIKE吗?他搂着一个女孩,秋生的魂灵竟然开始不住的心痛,甚至感觉自己的四肢也从空中长了出来,要伸直开来,血脉流通了,刺痛感来了。可惜她的身体却不见了,只有痛感。
她飞到MIKE身边,看着他们相拥在一起,她想喊他的名字,可惜嘴巴却发不出声音,MIKE笑容和语气里的顽皮,那样熟悉。他看不到她,只看得到眼前那个女生,“翁鸿,我们早点回去,被她发现,我偷偷来见你,就不好了。”
她叫翁鸿,没有听MIKE说过,他们什么关系,为何要用“偷”字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对话,莫非真如猜想,他们之间有不可见人的秘密。秋生感觉自己的心里萌生的痛在赛跑,魂魄跑得太快,争取不让痛赶上来,可惜,这些难受并未收到任何的阻拦,依然陷在她的神经里。
她远远地跟着他们,他们要去哪里,而自己现在又在哪里,这漫长的道路,带着旷野独行者的气质,她有些撑不住,甚至想到让那个叫翁鸿的女人去见鬼,马上消失在眼前。
他之前不是这样啊,从来都只会陪在自己身边,为何现在会如此,终归要探个究竟。一辆车子从远处行驶过来,MIKE,只顾着说话,并没有看得清楚,而翁鸿却没有第一时间提醒着,秋生惊吓都甚至在空中飞不动,她耗尽全身的力气,不,是灵魂,没有形状的灵魂,可惜,未能来得及挡在了他的前面。
“MIKE,MIKE……”秋生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着喊着,“你怎么可以这么傻,是我不好,早应该提醒你今天不许你出门。”
这是秋生第一次失败了,她并未能挽救MIKE的生命。雨越下越大,水珠串成串,落在地上,打成漩涡,随生随灭……
雨线更密了,MIKE的身体消失在雨水里。
“上帝,我再试一次,这次我一定可以救MIKE。”
“去吧,反正只剩下最后的机会。”
秋生从上帝那里走出去,去了MIKE的公司,他在开会,很着急的样子,“大家把项目搞仔细点,投标的正本副本记得都要核对好,一会去打印,凌晨三点的飞机,大家都打起精神,明早九点势必拿下此项目……”看,即便已经深夜,MIKE依旧充满热情,忙好手里的东西,他便下楼去了罗森便利店买杯拿铁,刚好碰到秋生,“秋生,你怎么来了?”
“MIKE,今晚要出差吗?”
“对啊,我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
“跟我回家,这次不去投标。”
“不行。项目就是我的命。”
“如果没了命,是不是也没了项目。”
MIKE听不懂秋生在讲什么,总之他不可能回去,他身上有担子,即便前路满是黑暗,他定要活成一道光,照亮这前行的路。
秋生跟着他上楼,她想把事实告诉她,可是总是没有机会将真话讲的明白。仿若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是在消磨生命,心像燃起的火焰突跳而起,秋生知道MIKE满腹藏着智慧,唯独对生命不够爱惜。她拉住他的手,“跟我回去。”
黑夜够深,
光明看不清。
能做的便是——
拉紧你的手,
随我回去…
MIKE终是挣脱了秋生的手,这是生死别离的分开。他还是忙去了,就连登机前也没有一条平安的信息,再也没了平安,他活在梦想里,终究也消失在了里面。
那是趟有去无回的航班,带走了MIKE,秋生再次失去了他。
“上帝,我再试一次,好不好?”
可惜上帝并没有让她如意,这便要送她回原本的世界里。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漩涡,秋生不清楚自己被卷到哪里,只是她清晰的知道,她要MIKE活下去。
世界太枯燥,
没什么可以消遣。
紧拥着你
便永世不会分离……
上帝催秋生快些回去,万不可在遣返的路上耽搁太久。
这世界的热闹只会增加她的孤寂,她不想要没有他的世界。
他们再也没办法争吵了,再也没了生活的琐屑,想到他就这样永远的离开,秋生觉得一辈子都无法安生。
在回去的路上秋生真的遇到了MIKE,而他却已经没了记忆,他缓慢的在白雾里行走着,秋生远远地望见他,便奔跑过去,紧紧拥抱着他,而他无动于衷,仿若根本感觉不到,秋生决定拿自己的生机去温暖他的衰朽,是的,她违背了上帝的意愿,私自将自己的生命与他交换……
MIKE睡得那样脆薄,没有梦,没有感觉,是最原始的睡着……伴随着细微的呼噜声。而秋生却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能回到他的身边了。
她在哪里?
困在3030年,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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