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窗外开满花

作者: ce8f573fe9d8 | 来源:发表于2019-05-02 23:35 被阅读13次

  昏暗的房间里,一盏烛火都没有,我提着灯笼往前走了几步,看见阿寂蜷缩在角落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衣衫凌乱,整个人没有了往日的生气。

  “阿寂,我要成亲了。”

  阿寂始终没有抬头看我一眼,他默默的拿起手中的酒瓶饮了一大口烈酒,“你……还是决定要嫁给他?”

  我看着阿寂的模样心疼不已,可是我真的很爱他,爱到无法自拔,“对不起,阿寂……”

  “你走吧!”

  对不起,我真的很爱魏奕,爱到可以不在乎你我之间的多年的情谊,爱到不惜欺骗父亲……

  我与阿寂从小要好,好到众人皆以为我会同阿寂在一处,只有我和阿寂知道,我同他之间不过是多年的挚友罢了!

  阿寂出身将门世家,甚爱骑马射箭,从小便拉着我同他一起学习骑射,可我天赋不高,骑马倒还勉勉强强,只是那射箭学了多年我依旧只知皮毛。

  我从阿寂府上回到家中时,已经很晚了,本想在入宫前同父亲再多说说话,却不想父亲早已睡下。

  回到房中,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那棵已经枯死了的桃花树,冬日的寒风太过强劲,将树上的枯叶吹得一片不剩。

  那棵桃花树是十岁那年,阿寂送我的生辰礼物,那时的桃花开得可美了……每当南风吹起时,花瓣满天飞舞的样子,我至今不曾忘。

  第二日,早早的宫里便来人接我入宫,父亲前去上早朝不在府中,临走前,我竟连和父亲告别的机会都没有了。

  入宫的第一晚,魏奕并没有来看我,只是吩咐宫人给我送来了几件保暖的袍子。

  夜里,我难以入眠,许是换了地方有些不习惯。终于熬到了天亮,我早早的便起床梳洗。

  随身的丫头意影匆匆跑来说,阿寂为了长平公主的后事,一上早朝便跪在昭阳殿外,惹得魏奕十分不悦。

  刚入冬的南疆无雨无雪,就只有冷得刺骨的寒风。我赶到昭阳殿时,阿寂正跪在殿外,寒风吹红了他憔悴的面容。

  我解下袍子想为他披上,却被他拒了,“阿寂,如此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阿寂不语,面无表情,两眼无神的望着昭阳殿大门,只是那扇大门迟迟不愿为他打开。

  我本想安慰安慰阿寂,可是一想到长平,我便无颜开口,对于长平的死,魏奕终是欠着阿寂的。

  这时,昭阳殿的大门缓缓打开,群臣从里面有序的走了出来,父亲也在其中,只是他却不愿朝我这边看上一眼,我看着父亲逐渐消失的背影,忍不住红了眼。

  待群臣散去,魏奕慢慢地从昭阳殿走了出来,见了魏奕,阿寂脸上的情绪才有了一点波动。

  “臣求皇上允长平公主入皇陵安葬。”阿寂俯下身去行礼,额头重重的碰在了地上。

  我抬眼望去,魏奕金冠束发,龙袍加身,模样倒是俊逸,只是那眼中的清冷像极了这冬日里的寒风。

  魏奕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阿寂,他径直走了到我身旁,“阿滢,此处风大,我送你回去。”

  “魏奕,阿寂他……”魏奕不容我多说,拉起我的手,大步离开了昭阳殿。

  我回头看了一眼阿寂,他哭了,他的肩头在寒风中颤抖,那无助的样子,让人心疼不已……

  长平公主单名一个浅字,是先皇最宠爱公主,也是阿寂的心上人。长平不仅模样生得好,连性子都是极好的,可是这般美好的她却落得如此下场,确实令人惋惜。

  半月前,落日川忘川家族嫡系四公子亲自前来南疆拜访,却不曾想,刚到南疆不足半日便死在了北宫的偏殿里,当众人赶到时,长平浑身是血,蜷缩在角落里。

  面对刑部的审问,长平也不为自己辩解。忘川家族的人认定了是长平所为,并要求魏奕处死长平,以命相抵。阿寂为救长平四处奔走,他不相信长平一个弱女子可以杀死一个已经弱冠了的男子,没人愿意听他的这些说辞,连魏奕也是如此。后来,长平在牢里自尽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忘川家族的人得知后认为魏奕这么轻易就将自己的妹妹处死,其中必有诈,便不允许将长平葬入皇陵,所以自长平去世后遗体一直存放于公主府。

  我到宫里的这几日,夜夜难眠,红墙高瓦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现在的一切好像都不是我以前所期盼的了。

  长平迟迟不得入皇陵,阿寂也不顾他父亲的劝告,总是惹魏奕不悦,后来因为南边战乱,阿寂的父亲被魏奕遣去平乱了,京城里就只剩阿寂一个人了。

  除夕夜,魏奕设宴紫宸殿,我本以为阿寂会因为长平的事不愿入宫赴宴,没想到他还是来了。宴会开始不到半个时辰,他便饮了好些酒,直至最后他拔出了腰间藏着的短剑,向魏奕刺去。

  魏奕在侍卫的保护下毫发无损,可阿寂入了大牢。我没有立刻去见魏奕,为阿寂求情,我只想知道阿寂为何走上这一步。

  牢里阴暗潮湿,异味繁杂,阿寂一副狼狈的蜷缩在角落里,像极了那日无助的长平。

  “阿寂,我来瞧瞧你。”

  牢门打开后,阿寂起身坐了起来,他似乎变得坦然了,语气也不像前些时候了:“带酒了没有啊?”

  他自顾自的打开了我提去的食盒,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吃着吃着他突然哽咽了。

  “魏奕他就是个滚蛋,他配不上你。”

  “阿寂你……”看着他这个样子,我也红了眼。

  “我讨厌魏奕,从见到他第一次开始我就讨厌他,可是你啊怎么就一眼相中了他。京中那么多的世家公子都还不够你挑的,你说你啊……”

  阿寂流着泪一脸无奈的说着,我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阿寂对不起…”

  “你不必同我说这话,这一切只是可怜了我的阿浅啊!”提到长平的阿寂哭得更厉害了了,此时此刻的他像个孩子一样,将这些日子的情绪都释放出来了。

  阿寂抬手为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抹了抹他自己脸上的,冷笑了一声:“这一切一切的不过是魏奕的一个局罢了,他想要的只是我和父亲的性命,杀鸡儆猴。”

  “那日杀死忘川家族四公子的人本来应该是我的,却变成了阿浅。我说她那日怎么会突然想吃核桃酥,那个傻丫头啊平时胆小成那样,她那天肯定害怕极了。”

  “阿寂……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知道魏奕的皇位得来不易,在别人眼里他如何的心狠手辣,我都能理解,可以后我将如何面对阿寂……魏奕他从没在意过阿寂对我的重要吗?

  “阿寂你没事吧?”我见阿寂的脸色突变,额头一直在出汗,起先我以为他只是酒喝多了,可越看越不对劲。

  “噗!”阿寂吐了一大口血,我赶紧抱着他,着急的朝外喊道:“来人啊!快…快去请太医啊!”

  一个狱卒闻声赶来瞧了一眼后,也被此景吓到了,赶紧往外跑去。

  阿寂的血染红了我的双手,我好害怕害怕阿寂离我而去:“阿寂,你撑住啊!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啊!”

  “阿滢,我…我要去见…阿浅了,去晚了…她会着急的……所以…要对不起…你了…”

  “啊啊啊…”

  阿寂走了,我抱着他在牢里坐了快一个时辰都没有人来,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想我该去见见魏奕了。

  昭阳殿里,魏奕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站在桃花树下,盯着我看的少年了。他如今是皇帝了,没有人能够欺负他了,而他也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他看着我一手的鲜血并不吃惊,他走近,用他干净的衣袖为我擦手上的血,我红着眼问他:“魏奕,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站在桃花树下…”

  “记得。”

  “那你知道你身旁的桃花树是阿寂送我的吗?”

  “不知道。”

  “长平她是你的妹妹。”

  “是吗?”

  我将手缩了回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魏奕变得陌生了,是他入主东宫的那天吗?还是说其实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魏奕,你是帝王,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不能够真正去理解你,如今封后大典也还未举行,你若念及昔日情份,便在深宫为我寻一处安身之地,从此你我再不相见。”

  我不等魏奕答复,转身便离去了,我怕我看到他脸上不会为我有丝毫动容,也怕看到他孤寂的样子,会不忍心留他一人。

  后来我搬去了离魏奕最远的一处冷宫居住,虽然离得远但也能听宫人说起一些关于前朝的事。宫里每年都会添些新人,但魏奕却一直没有立后,而父亲他做事进退有度,也算过得安定。

  冷宫里的日子没有尽头,每天晚上我都在做着同一个梦,梦到那年我靠在窗边,看着满天飞舞的花瓣,心里正乐呵,却看到了一个少年闯进了我的院子,站在桃花树旁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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